迟江川道:“其实,我以前就知道世间有无数的诡奇手段,甚至比这更诡异的、也有。但知道归知道,亲身经历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的话音中,透露着痛恨。
郑悬舟对这能力产生了无穷的联想,但很快醒悟过来……这种“盗命而生”的手段,应该已接近高境、甚至本就是高境的手段,不会烂大街的人人都会。
这是极个例。
所以,他渐渐冷静了下来。
深呼吸维持心境,他有些奇怪的问:“骨兄,你只是一块遗骨,为啥对这个盗命者、有这么多了解?你感知力应该不太强吧?”
迟江川道:“嗯……这,源于一种奇怪的感应。”
“感应?”郑悬舟反问。
“可能因为他盗走的是我的生命,是本就属于我的东西,所以我对其有特殊的感应、在有些时候,我发现我会转换到‘他’的视角中生活。”迟江川解释道。
“转换到‘他’的视角?”郑悬舟喃喃重复……
迟江川继续道:
“对,我的感知力,只能围绕不灭骨。而为防大修注意到我,我一直在隐藏。你之前除掉的那层多年尘垢、就是我的伪装,我始终低调、也几乎从不会向外探视、不会将感知力过度外放。”
“在这种情况下,我发现我偶尔会进入‘神游’的状态,会‘附身’到那盗命者身上,我无法控制那具身体、但他经历的事情、他说的话,我都能听到、感受到,宛如亲临。”
“正因如此,我才会对他有所了解。”
郑悬舟陷入短暂的思考,他脑海中已将之前的很多线索、猜测,渐渐汇集成一条完整脉络。
他之前以为迟江川是上上任司主,但现在来看,他就是“司主叛齐案”中叛齐的上任司主。只不过,他已死了六年、在不灭骨中以微量意识苟延残喘。
真正叛齐的,是盗命者!
他想了想,然后问:“骨兄,你对盗命之人有所感应,那他对你是否有感应呢?这会不会是双向的、他也知道你的存在?”
迟江川不假思索,“不,他不知道,这应该是他百密一疏。如果他知道有我存在,他不会一直留着我。而现在,他任我通过‘神游’切换视角、了解他的很多举动,那就说明他不知道有我。”
“所以我猜、这盗命的手段并非无懈可击。如果我死透了,那就没破绽;可我没死透,我还残留有意识,所以我就成了盗命的重要破绽!我还有摆脱眼下宿命、向他报仇的机会。”
“你知道那盗命者,最近用你的身份做了什么事吗?”郑悬舟问道。
迟江川略微迟疑,然后道:“不甚了解,在大概一个月前,视角转换的‘神游’状态就消失了,就仿佛、盗命者脱离了我的身份。如果不是我对他的感应仍旧存在、我甚至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感应依旧存在?”郑悬舟把握住细节。
“正因为感应还存在,我才知道他想利用我和娟儿。”迟江川道。
“怎么说?”郑悬舟充当捧哏。
迟江川仔细回忆了一下,随即道:“五天前,我长期沉眠的意识被惊醒,我感受到身边存在极浓郁的‘他’的气息。”
“他通过修士手段,远程控制了我的发妻红娟,抹除掉娟儿脑中有关‘迟江川’的一切记忆。然后,他操控娟儿的意识,将我这截不灭骨从我原本的遗骸中挖了出来……”
“随即,他操纵娟儿,想将不灭骨带入梧阳城。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我知道准没好事!他可能想借助我残存在不灭骨中的气息做某些事情,等到娟儿把我带入梧阳,他就会引爆骨中气息!”
“届时,娟儿和我这截不灭骨,都会有灾难临头!所以我施展为数不多的力量、试图阻止娟儿。但我力量太弱、无法让娟儿摆脱掌控、用不了多久,娟儿就将完全被他控制,就连我也无法阻止。”
“你将不灭骨从娟儿身边带走,是釜底抽薪,间接救了我和娟儿。”
原来是这样……?红娟被操控诱导、是迟江川一直在克制诱导,才会让红娟出现犹豫、迟疑,没有第一时间带不灭骨入京。
郑悬舟头脑中灵光一闪,贯穿始终。
结合之前看到的连续画面、结合迟江川说出的消息……他想通了全部!
迟江川死于六年前。
同时,另一个“迟江川”出现,接替他继续活下去。因“盗命”作用、发妻红娟认定迟江川没死、假“迟江川”就是她的丈夫,此后六年,都是如此。所以在郑悬舟算摊苏醒时,红娟让郑悬舟算“夫君玉扳指”时、她全无丧父之痛。
在此过程中,迟江川并未死绝、藏残念于不灭骨中,“亲眼”目睹假“迟江川”借他身份的多番动作。
大概一个月前,假“迟江川”叛国——这是假“迟江川”盗命六年的真正目的。在这期间、他定然取得了某种利益。
叛国大罪、必将引起开平天子的愤怒,也必会招来朝廷大修的追杀。迟江川无法再切换到假“迟江川”的视角,因为假“迟江川”开始逃亡、甚至可能已终止了“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