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了点头。
苏雨馨眨了眨眼睛，似乎希望我再说些什么。
女孩子都希望别人能给予她承诺，这据说是种不可替代的安全感。哪怕是一个口头的虚假承诺，也能哄住她们。
可我竟是连假的都说不出口。
她又等了一会儿，夜色渐暗，我看不太清她的表情。
她转身离开了。
身影有些摇晃，逐渐模糊。
我踏上了行程。
若是按时辰计算，此刻也不过才入夜，可天色却格外昏暗。若是再南边一些，或许还能用阴雨天天黑得快解释，可这冀州，已经是一个少雨的地界了。这样的解释，显然用不上了。
走了一段路，我突然开始后悔为什么没让苏雨馨跟着了。
因为我好像迷路了。
我不知道前往凉州的路，本来想着顺着大道往北走，最后肯定能到凉州。
但荒郊野外的大道上没有照明的灯火，也没有指路的牌匾，又或许有牌匾，只是夜色太深被我忽视了。
总之是走着走着，我就找不着北了。
脚下的大道也慢慢变窄，也不知道通向哪个犄角旮旯。
我也有想过干脆回去等天亮再说，可是越想越憋气，越憋气走得越快。
结果就是，我连回去的路也找不着了。
最担心也最尴尬的状况发生了。
走了很久，又或许没多久，总之我的前方出现了一点亮光，我立即加快了步伐，很快就来到了一圈树枝围成的栅栏外。
木屋并不对称，右侧似乎高一些，很是简陋，却给人相当结实的感觉。屋檐下的两盏灯笼中，烛火的光芒驱散着夜的黑。一位老妪坐在木屋前的台阶上，有条不紊地叠着纸元宝。
三更半夜荒郊野外迷了路，还碰到一个叠纸元宝的老太婆，想想就挺让人毛骨悚然的。
这要是以前，我肯定躲都来不及。
至于现在，是人是鬼魂力一探便知。
“老婆婆，我从冀州来的，想去凉州。天黑迷了路了，前来问个路，若有叨扰之处，还请见谅！”
我敲响了外面栅栏的门，老妪听到动静，抬头看了过来。只是天黑，她都找不着我，所以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取下一盏灯笼，向栅栏走来。
“嘿，这儿可都是雍州了。从冀州到凉州该往北走啊，你怎么尽往西窜呢？”
老妪一边说着，一边提起灯笼照亮了我的脸，而直到此刻，我才发现这老婆婆我竟然认得。
“你这小子，怎么有些眼熟呢？”
老妪皱起眉，松弛的皮肤皱褶着变得深邃。
“老婆婆，是我。就是当年在那个峡谷里找您要艾代勒纳种子的小子！”
“哦哦，有点印象了。”
老婆婆恍然大悟，点着头打开了栅栏的门。
“天也黑了，你还迷路。干脆今天先在婆婆这儿歇一宿，明早赶路也不迟。”
“那小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跟在老妪身后，进了院子。
“婆婆这没人来，地方也小。你什么时候困了，就把凳子拼起来当床睡吧！”
老妪指了一下屋内的两张凳子，然后也没再管我，继续坐在台阶上叠起了纸元宝。
“花，怎么样了？”
老妪头也不抬，叠着元宝，就好像是在跟我拉家常。
艾代勒纳在我的储物戒里很久了，久到我都快忘记了。此刻老婆婆提起，我才从储物戒中将它取了出来。
枯了？
短短的一株艾代勒纳上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花苞，茎的表面泛着枯黄，连带着花苞也带着枯色。
我苦笑了一声。
“抱歉婆婆，没养好。”
老妪停下了活计，抬起头看着我手中的这株艾代勒纳，眼神中似是有精光涌跃，可又转瞬不见。
“养得还算可以吧……只可惜没开花。”
“婆婆您就别安慰我了。花都让我养死了……”
“艾代勒纳不需要养，自己就能长得很好，坚韧挺拔，万年不死。你的艾代勒纳十几年就枯了，反而证明你用心了。它本来应该是可以开花的，可惜啦……”
老妪摇了摇头，继续了手头的活计。
我突然回忆起了老婆婆曾经说过的艾代勒纳开花的条件：用两个相爱之人的眼泪浇灌。
是因为我最后放弃了么？
我和她应该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