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被指派去调查李家的裴玄陵被陈珀生拉硬拽的从床上扯了下来,要死要活的洗漱完毕后,顶着两个黑眼圈出了门。
一路上,卖了两个烧饼边啃边走,陈珀瞅了他一眼,道:“小裴,昨晚没睡好?你看你这黑眼圈,都快赶上熊猫了。”
裴玄陵摆了摆手,道:“别提了,回去一晚上都没睡好,一直做噩梦,老是惊醒,能睡好就怪了。”
陈珀递给他一个烧饼,问道:“昨个儿司君问了你些什么,能让你一晚上没睡好?”
接过烧饼,裴玄陵狠狠的咬了一口,眼神晃悠的道:“跟司君问没问我事没关系,是我回去做噩梦闹腾的,你少在这里瞎猜测。”
陈珀看起来风流成性,一副游手好闲不问要事的样子,其实这家伙的察言观色能力不比白鹿司任何一个人差,想来他昨天晚上楼千问了他什么,这厮心里定时跟明镜儿似的清楚,在这里明知故问,八成是拿他当乐子。
见自己的想法被看穿,陈珀干笑了几声,道:“我这不是好奇一下么?”
裴玄陵冷哼一声,甩了个‘你最好闭上嘴’的眼神给他,就转过头继续啃烧饼,懒得再理他。
半柱香的时间,两人就来到了李家的大门口。
看着朱红的大门,门前威武的石狮,裴玄陵感叹一句:“好气派!”
陈珀用扇子敲了下他的脑袋,嫌弃道:“没见过世面的小郎君,帝都是权贵聚集的地方,像这样的门庭气派的不再少数,李家这样的我见得多了。”
裴玄陵白了他一眼,低声道:“空口说白话。”
二人刚上了台阶,就被门口的几个守卫给拦住了。
“此乃李家府宅,闲杂人等速速离开!”开门的首位声如洪钟的道。
说着上下来回的打量了几眼两人,眼中的鄙视毫不遮掩,像是再看街头的乞丐叫花子一般,让人心里不快得紧。
裴玄陵更是被这种眼神看的心头急火平地起,上前就要和这个守卫理论几句,被陈珀给眼疾手快的拉住了。
裴玄陵道:“陈哥,你……”
陈珀递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向那侍卫躬身行礼,从袖子里取出一封拜帖,道:“劳烦这位侍卫兄弟进去通禀你们家老爷一声,就说白鹿司上门拜访,这是拜帖。”
那侍卫刚要接过拜帖,二人身后传来了一声轻浮张扬的声音:“谁要给我爹递拜帖?”
听着这声音,裴玄陵打心里觉得在哪里听到过。
门前的侍卫见来人,纷纷躬身行礼,恭敬有加的齐声道:“见过小少爷。”
裴玄陵一转身,就看见一个身着枣红色锦衣,腰间佩戴着祥云玉佩的少年踏上台阶,迈着昂扬的步子往这边走来。
这前面约莫十八岁,还未及冠,一双鹰目蒙着一层淡淡的雾,不太清明,长相也平平,不算出挑,要说长得玉树临风,还真是不沾边,能丢到人堆里还能被认出来,想来也是他衣着华贵起了作用。
少年靠近的一瞬间,身上那股女人的脂粉气夹杂着酒气扑面而来,衣领没遮住的脖子上,还印着一个女人的艳红色的唇脂。
一看就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回来的。
看到对方的一瞬间,裴玄陵了然。
难怪他觉得这声音熟悉,来人可不就是他刚来帝都,和他有过矛盾的李穆吗?
他看到李穆的一瞬间就认出了对方,李穆又何曾不是一眼认出他,迷迷糊糊的脑袋顿时清醒了几分,厉色道:“原来是你这个瞎子,那日在酒楼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现在你居然还敢找上门来!”
他可记得很清楚,那日在酒楼,眼前这个瞎子仗着摄政王给他撑腰,让他颜面尽失,回来后更是一阵担惊受怕。
更让人气的是,第二天他爹一大早就被召进宫,回来就劈头盖脸的骂了他个狗血淋头,让他闭门思过一个月,害得他禁足期间不能出去快活。
时间过了这么久,他心里都咽不下这口气,准备找机会给这害他的瞎子一点颜色瞧瞧,偏偏白鹿司一帮子人神出鬼没的,让他逮不着人。
这下可好,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人直接来到她家门口了,还让他撞了个正着,你说他能不气吗?
听李穆这语气,陈珀嘴唇动了动,看起来像是没说话,而裴玄陵的耳边却响起了陈珀的声音:“你和这李家小公子有过节?”
传音入耳,一种较为影密的谈话术法,只有传音的双方才能听见彼此之间说了什么,让人只能看到他们动嘴唇,声音确实一点都听不见。
裴玄陵看了他一眼,同样也道:“嗯,刚来帝都的时候,被他堵在酒楼刁难过,后来是司珉解了围。”
陈珀奇怪的看他,道:“摄政王?他帮你料理了这小子?”
裴玄陵道:“嗯,可能顺带还给他爹敲了警钟,训了他一顿。”不然他不会这么大的火气。
陈珀明了了,这李穆看到裴玄陵一股子的火气,感情是之前和裴玄陵有过不快,又因为司珉丢了面子,奈何司珉是皇族,位高权重,他不敢直接去找人家麻烦,就只能迂回的把火气集中在裴玄陵身上。
怪不得刚才李穆的语气冲的像是吃了炮仗,开口就是一股火气,面色黑的抹了锅底。
所谓冤家路窄,光看眼前这一幕,陈珀就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