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呼延通骂道。时渐再次说道:“本使带着大金国的真诚来商谈,希望宋军能撤出高丽,还高丽百姓一个太平。”金国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我们的确出了兵,但我们不认,如果你们撤军,我们就撤,如果你们不撤,那就打。“那我先宰了你!”呼延通走过去,一把就要抓住时渐,被赵谌叫住了。“呼延将军,住手。”呼延通这才停住。“此人甚是嚣张。”“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张青也说道。这件事可比当时杀那几个金使要麻烦得多。当时杀那几个金使可以以对方是高丽人的细作的身份为由杀,那叫误杀,有很多手段可以搪塞过去。现在这位明摆着就是金使了,而且是众目睽睽之下。这要是杀了,基本上两国所有的贸易都不用玩了,全线开战吧。关于全线开战这个问题,除了赵官家可以一意孤行,大宋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乱来。这不是军事问题,这是权力问题。对敌国的宣战权,是在皇帝手里。例如呼延通现在杀了金使,意味着大宋向金国宣战。这里面就牵涉到呼延通以一己之力,逼迫赵官家对金国宣战。这是最严重的权力僭越。会立刻被军督司抓起来,扭送京师,进行审判。这不是开玩笑的。时渐抱拳道:“告辞。”他离开后,赵匡说道:“金国没有出兵?”没有人回答他这个愚蠢的问题,稍微有点脑子的都知道,金军确实出兵了,但对外却宣称没有出兵。金国:外面那些都是高丽人,与我无关,我是来做协调的。呼延通说道:“现在怎么办?”张青说道:“见机行事。”十二月十五日,雪没有停。赵谌刚起床,就被叫到大殿内议事。柳旵说道:“据斥候回报,昨天天黑之前,开京城各个路口全部被封死,粮食进不来了。”“看来金军是想逼迫我们出城作战。”呼延通说道:“那就打!”张青也说道:“不能退缩,也不能一味守城,确实要打!”众人心头的气也被提了起来。这时,外面传来传令兵的声音:“报!敌军正在北城门外集结!”“走!去看看!”当众人到北城门外的时候,果见前方的雪地中,大片黑色的轮廓正在汇聚。一眼望去,至少有上万人的规模。城头的钟声响起来,宋军和守城的高丽军也开始行动。一台台八牛弩被搬到城头,箭矢也全部准备好。不多时,金军的号角声就响起来了。大军开始往城头移动。“金军这是要攻城?”赵谌疑惑道。“殿下先回去,这里危险!”赵谌倒是也没有久待,先撤了回去。眼看着敌军提着云梯,大量涌来,城头的宋军弩箭手开始放箭。八牛弩也开始放箭,一时间箭雨如云。敌军士兵一个个发出痛苦的惨叫,倒在雪地里,绽放出一朵朵红花。“咦?”呼延通说道,“那不是金军,还真是高丽人!”一些高丽军躲在鹅车后面,推动着巨大的鹅车,挡住可怕的箭矢。后面的高丽人则手里拿着简陋的木牌,小心翼翼地往前进。他们用高丽话抱怨着:“别挤!滚一边去!”“如果待会前面跑了,我肯定跑!”“我还不想死,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这些该死的金军,逼迫我们到这里来!”“嘘,不要乱说话,小心被金人听见!”“……”他们跟着人群,嚷嚷着,咒骂着。寒风从远处滚来,在耳边呼呼作响。前方隐约传来前锋营士兵的惨叫,大军就这样在漫天箭雨中缓慢地往前推动。直到距离城头只有百米的距离,响起了冲锋的号角声,高丽人一鼓作气,开始用力推动那些鹅车。后面的人则卖力地吼出来,一批弓箭手开始朝西京城城头射箭表示还击。这种还击显得苍白无力,对城头的打击微乎其微。很快,第一批鹅车已经抵达城下。但在城头密集的箭雨冲击下,敌军前锋的冲锋秩序已经被打乱了。箭雨无差别落下后,许多人被射死在雪地中。刚抵达城下的高丽前锋营,从鹅车里钻出来往上爬了一些,被守城宋军用长枪一个个刺了下去。很快高丽人就顶不住这样残酷的局面了。前锋营刚到城楼下,就有人调头开始跑。这显然是犯了大忌的。这绝不是军纪严明的金军做得出来的。这个时代的金军能横扫辽国和大宋,其变态般的军纪是重中之重。金军在打仗的时候,前兵退一步,后兵斩前兵,后兵如果不斩,后后兵斩后兵,依次类推。这是金军最可怕的地方之一。而眼下这批人,拉胯的程度直追靖康元年的宋军。恐慌的情绪开始蔓延,人们在绝望中连滚带爬,争先恐后地逃命,后面的人还不知道情况,近万人便一窝蜂在北城下推挤。嘈杂的声音混在一起,乱七八糟。“停!不要浪费箭矢了!”呼延通说道。城头逐渐停止射击。呼延通不屑地说道:“这些高丽人实在是不堪一击,难怪被金人轻而易举打到了这里!”一边的柳旵老脸通红,也不敢说什么。高丽大军开始大规模溃败。他们往回跑,无数人被踩死。那些逃到后面的人以为自己逃出生天了,岂料金军军阵中也飞起了箭矢。高丽人只好再次调头往城门跑,密密麻麻的大军涌向城门,他们哭着喊着。很快,城楼下的尸体堆积起来,前方的雪地也布满了尸体。等半个多时辰后,斥候到了金军主帅营,汇报了目前的情况。“宋军准备的确充分。”时渐说道,“上官,现在恐怕不能轻易攻城。”完颜拔离速点了点头:“围而不攻,逼迫宋军出城决战!”等回了大殿,呼延通说道:“来的是高丽军,不是金军,已经被击败,这是试探。”“金军军情探查得如何?”“斥候回报,敌军人数可能在五万以上。”“金军人数不可能有这么多,大部分应该都是高丽军。”妙清说道:“敌军攻不进来就好。”张青说道:“这是金人的试探,一旦发现我们守城齐全,必然会围而不攻,困死我们。”“那该怎么办?”“见机行事。”五天过去了,金军果然再也没有攻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