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帖木真心中一动,他要先听听木华黎这个发现者的想法,遂严肃道:“哦?你既然来找我,对此必有想法,说说吧。”
“首领您也知道,这皂雕乃塞外猛禽,通常乃是在漠南、漠北的草原、森林之间才会出没,而玄真观则在居庸关内的幽燕平原上,这种地方,怎么会有皂雕的羽毛掉落呢?”木华黎同样严肃以回道。
此时,帖木真微微皱眉,插言道:“玄真观以西不远,便是金国的大房山山脉,亦有森林,或许山中就会有皂雕出没呢?皂雕偶尔落于玄真观中,羽毛脱落几片,也不无可能?”
“即便如此也不对,首领请看,您手中的皂雕之羽虽只有残片,但仍能够看出,它是微弯的,是被修裁过的,而被如此修裁的更为流畅形状的雕羽,除了它已被制作成为了箭翎,再没有其他可能了!因此,这雕羽残片,绝不是皂雕自然脱落的羽毛,而必然是已作为箭矢的箭翎了!”木华黎一脸认真的回道,继而,这少年微微一顿,思索片刻,再度肯定的开口道:“首领,我义父还在时,曾对我说过,这皂雕箭翎的箭矢,亦是金军精锐骑兵才有资格配备的,实乃军中物资,民间绝少会有,而它却偏偏出现在了玄真观中,而发现此雕羽时,藏经阁离我不远,而又偏偏有围墙环绕,不准外人入内?我想,必是有人在往玄真观的藏经阁中运送成捆的上等军中箭矢时,不知碰撞了什么硬物,致使箭翎脱落了。亦或是制箭工匠百密一疏,制箭过程中在箭矢尾端黏附翎羽时,所用的胶不足或技艺不够,所以才导致这片箭翎在运送的颠簸中脱落了。这运送箭矢之人或许是太急,也就没能及时发现这一细微的疏漏,而玄真观中落叶纷纷,不认识皂雕之羽的道士们,只是把它当做了一般野雀的羽毛,因而毫不在乎的将它与落叶扫在了一起,而恰好,我们今日游览玄真观,所以它才会被我发现了。”
金人军中的精锐所配,军中制箭的上等材料,突然有残存出现在了玄真观,这样一个不大不小的道观之中,怎么看,都是一件怪事,其中必有蹊跷!
等等,等等!自己似乎曾听完颜塞补说过,这一次大朝会后,紧接着,金人皇帝就要为自己已故的皇后举行大祭奠,而祭奠的道场,好像就设在玄真观以西,过了龙泉河后,往西数十里的大房山坤厚陵前!
那么,当此大祭就要来临之际,又是谁在往玄真观的藏经阁中,运送皂雕箭翎的箭矢这种军中杀人利器呢?是金廷在防备着有人在大祭时作乱,因而秘密地以玄真观为中转储藏箭矢?还是朝廷之外的什么人?如果是金廷之外的某股势力,那此事就严重了,这股势力能够弄到只有金军精锐才能配备的箭矢,并把它们悄无声息地储藏在一座离大祭道场如此之近的道观之内,怎么看,都是居心叵测呐.....
今日在观内叙谈,邱楚机是今日才游历而到的玄真观,此事应与他无关,那么,就是那个英俊的道人萧元符,他或许便有问题了,他是玄真观的主持道人,有人运送箭矢入观,他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
总觉得,其中的水很深呐,算了,不想了,金人的大祭,就让金人去操心好了,此时自己若拿这片皂雕箭翎去报官,或许就会给蒙古使团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了,因为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
自己只是来参与大祭的,至于这水下如何暗流涌动,和自己这边又有什么关系呢?自己只需静观其变,在大祭时增强警惕便好......
如此想定,帖木真握紧了雕羽残片,对木华黎严肃道:“皂雕箭翎的事,不要再告诉任何人,我们是外邦使团,金人自己内部的事,还轮不到我们插手,雕羽我会收好,木华黎,你出去继续值夜吧。”
“全听首领的。”木华黎微微低头领命,而后便提槊出了厢房,在门外继续值夜了。对于他来说,他只是将发现的可疑之事及时告于帖木真知晓,而之后,至于帖木真如何决断,他只需听命便是,并无异议。
在木华黎走后,帖木真又将手掌打开,他凝视着那黑色的雕羽残片,轻声自语道:“大祭之时,究竟会发生什么呢?还是什么都不会发生?就看今后这几日,中都城中,是否会再起波澜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