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射柳宴结束后,第二日,帖木真等使团众人又在净州城内忙碌了一整日,主要是为了准备好、检查好继续启程所需的一应食水、牲畜等物资,在忙至傍晚后,基本所需的物品都备齐并点验好了,于是,帖木真、桑昆、拜不花、阿剌兀思等四部之人又在净州驿馆内好好的休息了一晚后,清晨时分,马、驼、车辆络绎不绝的自驿馆而出,踏在城内主干道上的脚步声、蹄声阵阵,他们渐渐往净州城南门汇集,在南门处,他们汇合了在此寒暄、互相送行的耶律阿海与徒单刺史,进而最后向这位热情款待了他们的净州长吏辞行,随即,使团一行便迎着草原的朝阳,继续踏上了前往中都的行程。
帖木真等人沿阴山北麓往东而行,因为是漠南草原之地,所以他们沿途或是露天宿营,或是在经过某部族、某乣的聚居部落时,在他们所提供的以毡帐、木寨组合而成的草原驿站中暂歇一晚,往往是第二日就快速的启程,再未像在净州城那般停留十余日之久。
于是,在离开了净州后,历经十三日,他们终于稍稍往东南而拐,抵达了阴山东段所在的柔远县(今张北县),而柔远县再往南,距离中都就只有约五百余里罢了。
“再至燕子城矣,帖木真兄弟,一过此县,再往南走,则中原风物日近,而草原风貌日趋消逝也。”在驱马行至柔远县城近处,看着自城门进进出出的百姓、商贾之时,耶律阿海向帖木真感叹道。
同样驱马缓行在一侧的帖木真点了点头,在正午的阳光中,他抬头看了一眼柔远县城的城门楼,嘴角露出了微微的一笑,他知道,河北之地已向他张开了怀抱,而草原却已在他的身后了。
耶律阿海曾在从净州往柔远的一路上,由于旅途的枯燥,他颇是向帖木真提前讲了讲使团沿途所过的地名和风物。
而由此,帖木真知道了,这柔远县本在辽朝时就已建城置军州,民间称呼其为燕子城,而这燕子城,也是辽主进行夏捺钵出猎时,经常驻跸的行在之一。到了金朝初年,撤军州而在燕子城置柔远镇,再到本朝大定十年(1170年),又改柔远镇为柔远县,属西京路奉圣州管辖,不过在民间,百姓仍旧习惯了称呼柔远县为燕子城。
这柔远县虽是县,但它的县城从辽时起却是按照州城的规模修筑的,所以,若论城池大小,它和净州州城却是旗鼓相当,亦是等同于一座中型城池了,而更为关键的是,这座柔远县城内亦有榷场,是金国与漠南、漠北诸部族进行贸易往来的又一大重要商贸之地。
柔远县四周有七里河、鸳鸯泺(今安固里淖)、盖里泊、白水泊(今黄旗海)等众多河流水泊,因而使得县域内水草繁茂,素有“牛羊多番息、土沃农事专”的美名。
而要论柔远县之地理形势,则更为关键,其地处河北西北部,漠南草原(内蒙古草原)的南缘,俗称“坝头”,处于河北内地连接漠南草原的咽喉地段,而柔远县再往南便是野狐岭,过了野狐岭天险,就只有居庸关这一道中都的最后防御关隘了,因此,可以这么说,柔远县是中都战略纵深防御的最前沿,它虽是一个县,却向来是金国的屯兵之所,在此地,常有金朝数千兵马驻扎。
在柔远县城外短暂的感叹了片刻后,帖木真遂跟着耶律阿海一起,并及四部众人,往城门而入,柔远县城有四门,无瓮城,但却有马面,亦有角楼、女墙、城门楼等,自南门入城后,再沿南北向主干道往北而行一阵后,帖木真即看到一座处于城中心偏北的内城城墙,这座县城不愧是曾经的军州州城所在,它的整体仍旧是分为内城和外城的“回”字形结构,而内城当中,便是柔远县衙和驻扎军衙所在了。
在行至内城城门处后,耶律阿海即带着帖木真、桑昆、阿剌兀思、拜不花及他们各自所选的两个护卫一起,往内城中驱马缓行,而几部使团的其余众人,则在内城城门外暂且等候。
帖木真于是带着博儿术、木华黎二人,进入了内城,并在驱马往北缓行一阵后,便来到了县衙大门前,在那里,柔远县令带着县丞、主薄、县尉等佐官早已站立着等候了,他们想必是早在使团进入外城后,就已收到了报信。
“高县令,我又回来喽,这一次,我可是带着漠北三部和漠南汪古部的使团一起来的哟,人数三百有余,马驼数百,如此规模的使团,可又要在你这宝地大大地人吃马嚼一番了,如何,不嫌弃吧?”耶律阿海向为首的一名矮瘦男子拱手,一脸笑意道。上一次,耶律阿海在出使去往漠北时,曾在柔远县短暂的停留了一阵。
“嘿嘿,耶律大人说笑了,您乃朝廷天使,是为我朝出使诸部的有功之臣,我怎敢怠慢您呢?况呼有属部至中都朝贡、参与大祭,实乃我朝恩威深重之兆也,我虽为小小县令,亦与有荣焉,岂能堕了我大金的威风,让外藩之人笑话我大金礼数不周、接待粗陋呢?您尽管放心好了,使团在柔远县内,我定当全力招待,使远来之使如沐春风,感念我大金之恩德。”矮瘦男子上前向耶律阿海拱手行礼,微微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