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过了几年,这小子长了个子,脸又圆润了些,也更黑了些,再加上他的脸上沾了血渍,若非他出言提醒,我差点儿就认不出他了!帖木真心中想到。
“我怎会忘记那羊毛堆?忘记在危难时刻,救了我的锁儿罕失剌一家!”帖木真快速翻身下马,继而三两步走到了少年的面前,沉声道:“赤老温,数年不见,没想到,你我却在今夜的厮杀中相遇了。”
而后,帖木真自是吩咐其余乞牙惕军士,将剩余的俘虏带了下去,而他自己则与赤老温交谈了起来。
通过与赤老温的交谈,他得知了锁儿罕失剌一家近几年的遭遇,也知道锁儿罕失剌要回往塔儿忽台的营地去寻找失散的女儿合答安,而他也同样感受到了赤老温此时急迫的心情。
却是原来,赤老温今夜在夺得马匹,与父亲和长兄分开,想要往西冲出营地时,半路上,他发现了一个在毡帐外被遗弃的,裹在狐皮袄子中的婴儿。婴儿的父母或许是逃跑了,也或许是在混乱中被杀掉了,总之,当赤老温的马经过时,这个孩子就恰恰孤零零的出现在了赤老温的眼前,由于不忍这个婴儿在混乱中丧命,赤老温遂顺手将婴儿捞了起来,他想要带着孩子一起逃走。
但是,虽然赤老温弓马娴熟,刀术颇为精湛,但他毕竟在马背上带着一个婴儿,要时刻分神去看顾怀里的孩子不被敌人所伤,所以,他的战力无法全部发挥出来,在他连续单手杀掉了四个乞牙惕部骑兵后,他就被入营的骑兵们给盯上了,乞牙惕部的骑兵们开始围攻他一人,所以最终,赤老温还是被擒了下来。
由于围攻他的骑兵是者勒蔑所带的百人队,者勒蔑看出赤老温是个骁勇善战的勇士,只是被手中婴儿所累,所以才没能放手厮杀,于是,者勒蔑在擒获了赤老温后,并未泄愤般的杀掉他,者勒蔑想要为帖木真多攒下一个巴鲁营的死士人选,所以,他暂且放过了赤老温,将他俘虏到了帖木真的跟前。
而赤老温呢,他并不知道来袭的骑兵是哪个部落的兵马,所以在被者勒蔑抓了后,他就想着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当一阵俘虏,而后再伺机逃跑,去往月良兀秃剌思之野的赤狐林,与自己的阿爸与兄长汇合。
而在听到了帖木真那熟悉的声音,以及自曝了的身份后,赤老温便不打算再隐藏,而是直接站了出来,与帖木真相认了,因为他知道,帖木真绝不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不会杀他的。
“帖木真,请给我三匹好马,我要赶回月良兀秃剌思之野,我阿爸和大哥,还在赤狐林等着我呢。”在一堆篝火旁,赤老温看着帖木真,沉声道。
“好,我会为你准备好马匹和吃食,茫茫夜色,辽阔草原,你一个人赶路太过危险,我会让我帐下的十个精悍军士跟着你一起回去,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再说了,他们跟着你回去,也许还能帮着你们寻找合答安呢。”帖木真点了点头,他看着赤老温,严肃道。
赤老温想了想后,没有拒绝帖木真的好意。他看了看怀中抱着的婴儿,对帖木真轻声道:“帖木真,这个孩子还这般幼小,能有什么罪呢?泰赤乌人是俺巴孩汗的后人,也曾与乞牙惕人并肩作战过,大家都是蒙古人,我往回赶路,无法再照顾这孩子了,请你收下他,为他在你的部落中找个好人家,让他好好活下去吧。”
“这小家伙儿看起来甚为乖巧,裹他的狐皮袄子看着也颇精致,可见他是一个好人家的孩子,你放心,我会亲自把他交给我额吉收养起来的。”帖木真点了点头,承诺道。
赤老温微微咧嘴,终是向帖木真露出了一个质朴的笑容,是那种发自内心的高兴,他呼出了一口气,再度开口道:“这就好,听我阿爸说,诃额伦夫人生性慈爱、宽厚,又能教导出帖木真你这样的草原豪杰,相信,这个孩子到了她的身边,长大后一定会成为一名杰出的蒙古勇士的。”说着,赤老温伸出左手,轻轻刮了刮怀中婴儿的小巧鼻梁。
又过了片刻,为赤老温挑选好的三匹好马、吃食被者勒蔑送了过来,已经选出的十名精悍军士也骑马到了帖木真的身边。
于是,帖木真对赤老温道:“快往东赶路吧,见到你阿爸时,代我向他问好,告诉他,如果找到了合答安,就离开塔儿忽台,来三河之源找我吧,我定会给予你们一家最好的草场,成群的牛羊,有我帖木真在一天,你们就必将是我部落中受人尊敬的大那颜之家。”
“好。”赤老温把怀中的孩子交到了帖木真手上,他向帖木真抚胸致礼,而后他便翻身上了马,在调转马头,准备赶路前,他最后看向帖木真身侧站着的者勒蔑,对者勒蔑认真开口道:“这次我被你所擒,是我输了,等下次见面,我们再来比比弓马武艺!”
者勒蔑呵呵一笑,看着马上的赤老温道:“好啊,我等着你呢。”
赤老温点了点头,而后便不再多言。随即他一夹马腹,带着帖木真的十个精骑,沿斡难河往东疾驰而去了。
但愿锁儿罕失剌一家能够平安吧,我等着你们前来投附我。在火把的昏黄光亮中,帖木真最后看了远去的赤老温一眼。而后他对者勒蔑道:“走吧,天快亮了,我们也不能在这里久留,就让军士们在马背上吃些奶食肉干儿、喝些酸马奶,我们要继续换马赶路了。”
于是,在告别了赤老温后,帖木真率领着上千精骑,赶着俘获自安忽合忽出的数千牛羊、马匹,沿着斡难河,继续往西而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