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站在树干另一侧的帖木真点头答应,札木合却是没有急着说出自己的要求,而是再度的说起一件往事起来。
他重新伸出右手,抚摸在巨松那目测胸径一米有余的粗壮树干上,继而,他仰起了头,目光追随着挺直的树干往上望去,高达三十米有余的巨松树冠繁茂,虽是在冬日里挂满积雪,但却压不弯它傲然的姿态,它仿佛就是这忽勒答合儿山的树中之王一般,独立于天地之间,俯视着豁儿豁纳黑川这一方辽阔的森林和草原。
“这里不但是我们第三次结拜为安答的地方,也是当年忽图剌可汗登上蒙古部汗位的地方呢,就在这棵巨松下,所有尼伦蒙古部的那颜们和多数迭儿列斤蒙古部的首领们,为他在巨松下举行了隆重的集会,共同推举他成为了可汗,相传,参与集会的人们在忽图剌汗登位的那一天,在这里载歌载舞,人们唱跳宴饮十数日,直至踏烂了杂草,踏破了地皮,将巨松周围踩踏出了深沟,他们才停止了庆祝。遥想当年,那是怎样的一副盛景呐。”札木合一边仰头而望,一边抚摸着树干,他带着回忆与向往,轻声道。
随着札木合的轻语提醒,帖木真脑海中残存的“自己”的记忆碎片逐一闪现了出来,是了,记得在“自己”幼时,便宜老爹是给“自己”讲述过忽图剌可汗被推举为蒙古部可汗的故事的,在故事中,这位继俺巴孩汗死后,继任为蒙古部可汗的草原男人,是一个极其勇猛无双的传奇人物,他当年登位,貌似就真的是在一棵巨树之下呢。只不过,帖木真不确定是否真的就是眼前的这一棵?但既然札木合如此的笃定,或许,真的就是在这里了?
帖木真如此想着时,札木合的语调开始变得沉重了起来,“忽图剌可汗登上大位后,为给被塔塔儿人和女真人合谋害死的俺巴孩汗复仇,他带领蒙古人发动了对塔塔儿人和女真人的战争,他们与塔塔儿人先后进行了十三次浴血厮杀,但都未能彻底打败这些阴险狡诈的野狗,在女真人的持续喂养下,这些塔塔儿人反而气焰更加嚣张了。忽图剌汗也曾率大兵南下,越过大漠去报复女真人,虽然也掠夺了一些边境城镇,但却并未能给占据中原汉地的女真人以重创,反而又引来了女真人的大举报复。”
“于是,女真人和塔塔儿人更加紧密的联合在了起来,终于在一次同塔塔儿人和女真人联军作战中,在捕鱼儿湖畔,蒙古人大败溃逃,忽图剌汗也身受七处重伤,勉强被那可儿用马驮回了斡难河畔的游牧地,在回到老营后,忽图剌汗很快就忧愤而死,而在他死后,蒙古人再也没能选出自己的可汗。诸尼伦蒙古部、迭儿列斤蒙古部的那颜们、首领们谁也不服谁,在争吵和内乱中,合不勒汗、俺巴孩汗、忽图剌汗三代蒙古可汗花费数十年,辛苦聚合在一起的强大蒙古部彻底分裂了,蒙古诸部落的首领们纷纷率部各奔东西,当年握成的强悍拳头又再度张了开来,分散成了一根根气力弱小的手指,分崩离析、联盟覆灭,不再有蒙古人朝着同一顶毡帐行礼朝拜了,蒙古诸部之间混战不断,甚至有的部落还投奔了仇敌塔塔儿人,与塔塔儿人联合在一起来攻伐蒙古人,这究竟是怎样的悲惨之事呐。。。。”
说到这里,札木合的拳头猛地重新握紧,重重地砸在了树干上,他收回了停留在巨松上的目光,扭头看向帖木真,他的面容严肃,双目炯炯有神,沉声道:“我们是蒙古人呐,帖木真,我们怎能坐视蒙古部继续衰落下去?不!绝不!我札木合,要让蒙古人重新在东部草原上站立起来,以暴止暴,统一蒙古诸部落,一定要在我的手中,把分散的手指重新捏成强悍的拳头!我曾在这棵巨松前立下过志向,要让蒙古人自由的游牧于从西面的斡难河、怯绿连河上源直至东面的哈剌温山岭为止的辽阔东部草原上,我们一定要重新成为和克烈人、乃蛮人、塔塔儿人、蔑儿乞人势力相当的五大兀鲁思之一,而不是在这些大部的威压下,惨淡的苟活着!”
在你的手中?统一蒙古诸部落?札木合,这是有了要成为蒙古部可汗的英雄大志了啊,所以,他把我带到了这棵巨松下,果然是有着深意呢,这是想要让我彻底臣服于他,助他当上可汗的意思了?
如此念头在帖木真心头飞快划过,他的面上依旧平和,他看着札木合,缓缓开口道:“安答的志向令我钦佩,所以,我能为此做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