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湛蓝的天空中漂浮着几片薄云,阳光从云层后面透出,洒在银装素裹的大地上,给这片白色的世界镀上了一层金边。远方葱葱郁郁的针叶林绵延不绝的长满了整片山峦,宁静幽远中又不乏勃勃生机。
所谓一日之计在于晨。
言慎站在土坯房前的院子里,手上挥舞着一根木棍,不断的变换着身形,他随身的佩剑早已经随坐骑掉入河中,不知去向。
只见他一会左脚踏出,身体前倾,右手握着木棍往前刺去,一会又扭转腰身,一个横劈,立马抽回木棍就是一个格挡,如此往复,但一招一式竟又不尽相同,看上去玄妙无穷。整个院子里只瞧得见其飘逸的身法,灵活的变幻着,一根木棍在手上舞的呼呼作响,似乎一方天地间全是他虚化的幻影。
这是他刚满十岁时,他的师父教他的一套剑法。
他师父名叫裴无寂,听说是整个大息数一数二的剑法高手,当然真假与否,无从得知。当初言慎的父亲,也就是当今弈侯曾三番五次的登门拜访,想要邀请他来教导两位公子,但是都被一一拒绝了,直到最后一次,弈侯亲自领着年仅十岁的言慎出现在裴无寂面前时,怎料他当场便答应了下来,而这一教导便是整整五年。
这五年的光阴,是言慎过去十几年来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倒也不是说裴无寂如何的与他亲近,事实上,在言慎的记忆里,自己的师父一直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他从不在乎什么功名利禄,也不在乎什么名望名声,他只会呆在武英殿中,静静的看着兄弟俩在他面前练剑,练到不好时便会微微蹙眉,而练到佳境时才会浮现出一抹极淡的笑容。
之所以这段岁月让言慎感到快乐和充实,是因为他发现师父教他的与他自幼便练习的剑术全然不同,这是一种更加高深更加玄妙的招式,虽然他只是跟着照猫画虎,但是隐隐的他还是能感受到个中的天壤之别。
直到去年初秋,裴无寂才表示自己要教的都已经教完了,接下来就靠他们兄弟俩自己去慢慢感悟了,说完便辞别了弈侯,从此再无音讯。
他曾经偷偷问过自己的大哥,为什么师父看上去这么奇怪,整日里一言不发的,也从未听他说过自己的故事。而大哥也只是无奈的笑笑,摸着他的头说道,因为他们的师父不是一般人。
还记的最后一次师父和他见面时,那同样是一个晴朗的早晨,师父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袍子,在阳光下显得出尘逸世,那天师父说了这么些年来,说过的最长的一次谈话。
“慎,这套尘蒙十三,我该教的都已经全部教给你了,剩下的就只能靠你自己去悟了,或许你会是那个我要找的人。”
“为什么不是我大哥呢?”
“世子虽然天资聪颖,然却缺少一样东西,注定与此间无缘。”
“唔,那徒儿要悟什么呀?”
“杀意境”
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听说过裴无寂的消息了。
“慎哥哥!”一声甜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言慎闻言停了下身来,转头微笑着看着门口。凌清歌见状,立马一路小跑到言慎身边,伸手递过一块热毛巾,言慎接了过去,轻轻的擦拭着额头上的薄汗。
“慎哥哥这是练的什么呀。”小姑娘天真的问道。
“一种剑法,名叫尘蒙十三,我从小就和我大哥一起练的。”言慎淡淡一笑。经过这次的死里逃生,他惊奇的发现,自己竟然已经领悟了五重境的意境并且直冲六重境,而体内也正在发生某些根本性的变化。
师父曾说,尘蒙十三,十三重境三重关。
这第一道关就是五重境,只有进入了五重境才能领悟出剑气,才能化虚为实,以气御剑,将剑式幻化成周身虚影。若不能悟,则终生只徘徊于前四重,那将不过是稍稍厉害点的剑客罢了,算不得精妙。
“哇!慎哥哥都这么厉害了,那慎哥哥的大哥岂不是更加厉害!”凌清歌惊讶的呼道,全然没注意到言慎脸色微变。
一想到自己的兄长,言慎的眼前又浮出现了那一晚的情景,大哥言谦穿胸而过的弩箭,还有那汩汩流出的鲜血,伴随着将士们的惨叫声,一下子全往脑海中涌来,右手不自觉得死死握着木棍,指关节竟变的发白。
凌清歌这才注意到了言慎的异样情绪,看着他脸上的悲戚表情,以及双目中的怒火,不由得也感到伤心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言慎伤心,自己也会跟着伤心,一时之间竟有些无措,一双滑嫩的小手悄悄的握住了言慎紧握木棍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