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穆风醒的特别晚，廿七起来后把玻璃瓶里的热水重新换过一次，盖好被子，他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睁开眼看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就又睡了过去。【】</p>
廿七出来先把昨晚的床单扔进洗衣机，然后弯腰将地上的衣物一件件的捡起，分门别类的堆在一边，准备过会再洗。</p>
他接了一锅水想煮点甜粥，因为没有别的东西可煮，厨房的菜篮里是空的，柜子里是空的，冰箱中除了苏打水连个鸡蛋都没有，他想着实在不行下点酱油面，发现剩的面条都不够一个人吃的。</p>
好容易扒拉出一小兜米和一把红枣来，只好煮甜粥。</p>
淘米的时候，廿七听见有人在敲门。</p>
手上的水都没来得及擦净，廿七一边纳闷会是谁一大早就来找穆风，一边拉开门，抬头正对上满面灿烂笑容，提着早餐道早安的戚绍川。</p>
戚大公子脸上的笑都还没完全拉开，瞬间就变成了狂暴的怒气，二话不说就给廿七来了一招“戚氏无影拳”。</p>
转变太快，没反应过来，不然廿七也不会傻愣着站那儿给他揍。</p>
廿七被他打得踉跄两步，栽到身后的衣架上，刚挂好的大衣稀里哗啦地抖落了一地。他连忙扶住铁质的衣架，以防它倒了以后砸到什么不能砸的东西。</p>
然后才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p>
“你他妈还有脸回来？”戚绍川走过来揪住他的衣领。</p>
他这么把衣领一抻，脖子下的吻痕就显露出来，戚绍川怔了几秒，一下扯开廿七的衣服，更是气了：“你还把他把他……”</p>
廿七觉得要是再不解释，自己就完了，可还没张口，脚下退了一步绊到了衣架伸出来的小铁脚，自己把自己摔坐到了地上。</p>
嗵的一下，衣架也倒了，衣服也飞了，全砸廿七自己身上了。</p>
一连串的连锁反应把戚绍川的怒气都惊退几分，望着地上狼狈的青年哑口无言。</p>
穆风正睡的香甜，就听见房间外鸡飞狗跳的，一下子就从梦里惊醒，叫了两声“廿七？”，然后掀开被子跑出去。</p>
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总之他看见的，就是廿七身上压着一个铁脚衣架，衣物狼藉甩了满地，而戚绍川一身干干净净的站在一边，脸上还带着点幸灾乐祸。</p>
穆风理所应当的认为，是戚绍川搞的鬼。</p>
当戚绍川转头看见穆风的时候，他已经急匆匆赶到廿七身边，帮他搬开衣架，掀起衣服检查有没有哪里砸伤，而穆风的脖颈上，吻痕完全不比廿七的少。</p>
廿七从一堆杂物里爬出来，看到穆风就说：“您怎么出来了，这么冷。”</p>
穆风身上只套着一件长款的t恤，站起来将将能遮住屁.股。那还是昨晚做完之后，穆风不肯配合他好好穿睡衣，廿七没办法直接套头给他裹上的。</p>
“怎么回事？”穆风问道。</p>
廿七随手摸到一件大衣，给穆风披上，说，“没什么，戚公子来给您送早饭的。”</p>
可穆风能这么信就有鬼了，戚绍川是提着早饭不错，难道廿七脸上的伤也是自己摔出来的么。穆风转头，向戚少川皱眉道：“你打他干什么？”</p>
戚绍川也不解释，冷笑说：“我打他，他难道不该打吗？他一个月无影无踪逍遥自在的，哦，想回来就回来了，他知不知道你一个月都不肯好好吃饭？我不打他，你会亲自动手吗？”</p>
穆风耳朵里听着戚绍川的质问，却不讲话，慢慢地把廿七拉起来，抬着头看他脸上的青印。反而是廿七，认真地看着戚绍川，听他说的每一个字。</p>
戚绍川看穆风根本无意听自己说话，尤其是罪魁祸首还在他们之间横着。他瞪了廿七一眼，走过去拉着穆风，两人进了洗手间把门一关。</p>
门锁仍是坏的，不知道为什么穆风一直没修，门把手晃晃荡荡的挂在孔洞里。</p>
那是屋里最薄的一扇门，平时连洗澡的声音都盖不住，只要靠过去应该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可廿七没想着去，他盯着门看了一会，转身默默的收拾起衣架来。</p>
开始声音是小的，后来嗓门越来越大，廿七就是不想偷听也没办法。</p>
他听到了一些关于自己的话，耳朵也下意识地竖起来。</p>
“……你在书店门口冻僵的时候，他怎么不来给你披件大衣？怎么不来问问你冷不冷饿不饿？我作为朋友看到你那个样子心里都难受，他在哪里？”戚绍川话语里也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p>
廿七心里一沉。</p>
“你别说了，他不是回来了么。”穆风打断他，“他是有事要忙，不是故意的。”</p>
“什么事忙到一个月了无音讯连个电话都没有？”</p>
穆风：“……”</p>
声音时大时小的，廿七手里攥着一件毛衣，忍不住地靠了过去，贴在门上。他不是想要偷听的，对，这不叫偷听，万一戚绍川气急了要打穆风呢，他好冲进去救人是不是。</p>
廿七听到里面安静了片刻，不知是僵持住了还是怎的，竟然一时半会没人说话。</p>
然后有脚步声走过来。</p>
廿七赶忙跳开两步，就听见戚绍川喊了声：“小风”</p>
门把手转了转又停下，穆风就站在那扇门后，被这声叫住脚，没等戚绍川再说出别的什么来，就反呛他道：“我喜欢他喜欢他还不成吗这个理由够不够？”</p>
门一拉开，穆风抬头迎上站在门口的廿七，他一愣，随即低下头去，绕开廿七回到自己的房间。</p>
过了会，戚绍川才从里面出来。</p>
廿七张口就要说话，被戚绍川抬抬手给止住了，他看了眼穆风紧闭的房门，对廿七说：“你不需要跟我解释什么，我也不想听。我是他的朋友，不是他的情人，有的事注定是我管不上的。”</p>
戚绍川走到餐桌附近，指了指早餐，“看着他好好吃饭，再喜欢的东西也不如饭能养人。”他整整衣服往门口走去，一手放在门把上，又叹口气回头看看廿七。</p>
“有空多陪陪小风，他比兔子更怕寂寞。”</p>
廿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着戚绍川带上公寓的门离开。</p>
没多会，穆风换了身衣服从房间里出来。</p>
他穿了件浅色的衬衫，外面套一件墨蓝色的圆领毛衣，衬衫的领扣系到最上面一颗，遮住了脖子上大部分的吻痕，但仍有一两个漏网之鱼在颈后的发根处躲躲藏藏着。</p>
穆风走到洗手台拿水泼脸，洗完后也不擦，就挂着水珠滴滴答答的梳头发。</p>
廿七瞄了他两眼，不知道该用甚么样的开场白，索性跑到餐厅去准备早餐。戚绍川带来的是一盒牛奶，几块精致的三角小蛋糕，颜色清新，看着就令人高兴。</p>
他刚把牛奶倒进玻璃杯，穆风就扯着头顶压不下去的发梢走出来，坐在餐桌旁。</p>
廿七伸手揩走他下巴上的一滴水，把牛奶递给他，开场说，“戚公子是为你好，”他一顿，接上真心想说的话，“对不起，我……”</p>
“唔……”穆风含着玻璃杯沿，没想听他后面的，而是抬起眼皮往廿七脸上瞅了瞅，“疼吗？”</p>
廿七反应过来他是问自己挨的那一下，顿时摇头说没事。</p>
穆风拿小叉子戳着蛋糕，把上面用来装饰的巧克力珠在奶油里一裹，送进嘴里，有点苦也有点甜。嘴里的巧克力化完，他把一块蛋糕推到廿七面前，想了想说：</p>
“我们刚才说的话……你听见了吧？”</p>
廿七轻声“嗯”了一下，“就几句。”</p>
“嗯，也没什么，”穆风切着蛋糕，“就是你听到的那样。”</p>
廿七：“……”</p>
穆风看他不想说话，又问道，“你这一个月，过的好吗？有地方住吗？吃的好吗？钱够用吗？”廿七一一都给了肯定的答案，结果穆风突然又问，“那你是不是不需要我来引导你什么了？是不是没有我，也能一个人生活下去了？”</p>
廿七攥紧了手中的叉子，心里有些紧张，他不知道穆风说这些是为什么，因为这些话无论怎么听都像是要赶他走的开场白，但他仔细想了想，还是说：“是。”</p>
“那你为什么回来？”穆风问。</p>
“来找你。”</p>
“为什么要来找我？你知道，我从来不会惩罚你什么，就算你背着我离开，我也不会天涯海角的去追杀你，我们就算再也不见面又能怎样？”</p>
廿七的脑子开始飞速的旋转，他似乎在穆风一连串的问题中抓住了什么，又觉得没有抓的太牢，又或许那东西太渺茫让他看不清。</p>
可他的的确确已经接近那个答案了，不只是现在，他觉得自己最接近那个答案的时候，是昨晚看到穆风要哭的时候。</p>
没有什么时候，比那一刻更让他觉得心里发堵，堵到想用尽全身力气告诉穆风，他绝对不会离开……所以不要再难过了。</p>
但是这能证明什么呢，他看了那么多书，看过那么多部电影和电视剧，但是最让他信服的并不是这些虚构的情节和故事，而是一种神奇的让人无法反驳的可以反复证明的东西。</p>
唯有能证明的东西，才是最可靠的。</p>
那种东西，叫做“科学”。</p>
穆风不再说话，他底下头专心吃着自己的小蛋糕，一个多月，有些事自己是彻底的想明白了，他以为廿七也总有进展，但是现在看来他仍然什么都不懂。</p>
狂浪的前一夜现下看来，仅仅是满足了自己，而对廿七来说，恐怕只是一场顺水推舟的欢驰肉欲。</p>
这种认知让穆风低落，他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去启发廿七。</p>
廿七把自己那份蛋糕叉的全是洞洞，白白毁了它可爱的造型，他败坏完蛋糕，突然开始说话。</p>
“那个，科学证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