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先生高姓大名？”王谷问。</p>
“哦，我叫苏进文。”</p>
“苏先生，你在这终南山隐居多久了？”王谷继续问道。</p>
“我算算……九年了，整整九年了。”</p>
“你既有学识艺长，何不去考取功名？”陆言之问。</p>
“怎么没考，连考了十年，啥也没中。”苏进文满是怨恨、不满和自伤。</p>
“说明你就不是干这个的。”沙聚成说。</p>
“可能是时运不济吧。”王谷说。</p>
“科考黑暗，没钱没关系如何突围？”苏进文叹道。</p>
“托关系走后门处处都有，时时都有，难以避免，若因此覆科考以黑暗之名，也未免有些偏激。”王谷说。</p>
“有钱有关系的话肯定更顺畅一些，但是真正的才学之士还是大有希望的。”陆言之说。</p>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寒门子弟拼实力高中的大有人在。”陆勇说。</p>
“还是说明你不够有才。”沙延祺说。</p>
“够有才的人全天下又有几个？”苏进文不满地说。</p>
“这话不假。万物在初生之时都是脆弱的，除了极少数的天才能拥有别人无法掩盖的光芒，一般人想要冲杀出去，要么有助力，要么拼死相搏，直至成功。”陆言之说。</p>
“好事多磨，求取功名之事更是如此，理应越挫越勇才对。”王谷说。</p>
“如果现在放弃，那不是半途而废了吗？”颜如说。</p>
“颜如说得对，你根本没有退路。”陆言之说。</p>
“对啊，说不定一下子遇到了赏识你的主考官，一下子就发达了呢。”沙延祺说。</p>
“人生哪那么多一下子啊，你一口气就说了两个？”苏进文笑道。</p>
“有的人一直考到五六十岁呢。”陆勇说。</p>
“要是蒙中了，你就不用在这吃苦了。”沙聚成说。</p>
“我早已心灰意冷了，也早已没了热情。”</p>
“所以你就选择了隐居？”王谷问。</p>
“也算是吧。考了多年都未中，家中也早已是一贫如洗，亲友们也都躲得远远的。怎么说我也是读书人，一来不想受众人的白眼，二来也想活得有尊严一些，于是便带着妻儿搬到了村子的最西头，远离了人群。本以为事情会有好转，哪知道反而恶化加剧了。”</p>
“有人想看你的笑话，你却想告诉别人你不是笑话，于是他们变本加厉，就在鄙视和嘲笑之中加了恨意。”陆言之说。</p>
“说得没错。我确实是失败了，失败也确实很丢人，但是……我只是失败者，我没有伤风败俗吧？没有伤天害理吧？”苏进文有些伤感。</p>
“人情冷暖，确实很难把握。”颜如也受了感染。</p>
“有的人他自己做不到或是不想做，当看到别人在做的时候他会习惯性地觉得自己受到了侵犯和凌辱，于是对别人心怀嫉妒和恨意。假如别人成功他自然无话可说，若是别人失败他恨不得自己化成利剑将别人杀死——你做的事越伟大，他的这种敌意就越强烈。”陆言之说。</p>
“还有这样的人？”沙延祺觉得很惊讶。</p>
“对啊，跟他们相比，你就是仙女。”颜如笑道。</p>
“谢谢夸奖。”沙延祺开心地笑了。</p>
“对付流言蜚语，只能选择沉默是金。”王谷说。</p>
“对啊，时间长了他们自然就没趣了。”陆勇说。</p>
“那你们知道沉默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吗？”苏进文不屑地说。</p>
“依我看，最好的办法就是朝屁股狠踢两脚，然后叫他们滚蛋。”沙聚成说。</p>
“要是你真有这权势，就没人敢多嘴了。”陆言之说。</p>
“你还有妻儿？”颜如轻声问道。</p>
“是啊，儿子今年十一岁了。”</p>
“他们母子呢？”王谷问。</p>
“寄居在我丈人家。妻子受不了这种无尽的痛苦，带着儿子回娘家了。”</p>
“她在娘家的日子应该也不好过。”颜如说。</p>
“起码比跟着我强。”</p>
“那倒也是。”沙聚成说。</p>
“你就成孤家寡人了。”陆勇说。</p>
“成了孤家寡人后我反而更坚强了，管它什么唇枪舌剑，想来就来吧。”</p>
“这种坚强好似刀口结的痂，个中的苦痛恐怕只有你自己知道。”陆言之说。</p>
苏进文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无奈地摇了摇头。</p>
“后来你就搬到了这里？”王谷问。</p>
“是的，这里以前就是荒山。”</p>
“我们刚才在外面听说是哪个员外把这山给买了去？”陆勇说。</p>
“那是苏员外，跟我也算有点亲戚。”</p>
“你是说他帮了你？”沙聚成问。</p>
“当然不是。我搬到这里之后，有好事者便将这座山改名为终南山，于是我就成了终南隐士。”</p>
“这山是后来才改的名，原来叫什么？”沙聚成问。</p>
“原来叫凤舞山。”</p>
“这确实很出乎我们的意料。”陆言之说。</p>
“没想到这里面全是恶意和伤害。”颜如说。</p>
“倒也没那么严重，他们也都不是恶人——这一点我很清楚。”苏进文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