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就知道他随时随地都是受伤的那个。
姚贝坤痛的哇哇大叫,“爸你轻点你轻点。”
果不其然,姚父一巴掌打在姚贝坤头上,那个响亮。
姚贝坤捂着自己的嘴,心想完了。
一股白色液体,直接从面前三个人的眼前飙了出去。
“噗。”
“我想有些东西可能就是需要天赋吧。”潇夜直白的说道。
“你不经常下?”姚父有些吃惊。
“不太经常下。”潇夜说,“小的时候陪着我爸下过几次,长大后就几乎不下棋了。”
分明是很好!
姚父突然开口,声音听上去还很温和,“潇夜,你是不是经常下棋,技术还不错。”
姚贝坤转身准备先开溜。
姚父一直以来都喜欢下棋,技术吧也就一般稍微好一点,不过喜欢耍赖,所以他那几个老朋友都不喜欢和他下棋,导致现在找不到棋友,估摸着好不容易想要潇夜来下一盘,还被虐得这么惨……
一盘结束。
潇夜直接将军。
刚放下棋子。
姚父被潇夜这么直白的说着,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他摸了摸脖子,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于是慢悠悠的喝牛奶压惊。
分明老头子现在在找台阶下。
姚贝坤真的觉得潇夜的情商不太高。
姚父脸上绝对是青一块红一块。
“不用了,爸,你再走一步我就将军了。”潇夜直白的说着。
看着即将结尾的时候,他爸突然两手一摊,“算了,你妈让我们吃饭,我们再耽搁点,老婆子又要发飙了,我们吃完饭再来。”
他优哉游哉的看着他们。
当然这是姚贝坤永远都不想要任何人提起的尴尬事儿。
姚贝坤一直说说自己是爷,却有着还未长大孩子的习惯,早晚必须喝牛奶。据说这也是被姚母惯出来的,小时候吃奶硬是吃到了快2岁。
姚贝坤手上拿着一杯热牛奶,在旁边看他们下棋。
“……”潇夜竟,无言以对。
姚贝坤瞬间就变成了小兔子乖乖,声音也正常了很多的,连忙说道,“姐夫,欢迎回家。”
“臭小子说什么话,潇夜来这里,就是回自己的家。”姚父眼神一瞄。
潇夜抬头,看着姚贝坤乱糟糟的头发,穿着睡衣就下楼了,看上去懒懒散散的。
是姚贝坤的声音。
一个声音有些惊奇的吼着,“姐夫,你怎么到我家里来了?”
突然。
姚父的棋极慢,潇夜似乎是想都没有想的,在姚父放好棋子时,潇夜就放下自己的棋,仿若不用思考。
潇夜继续和姚父下棋。
姚母招呼完他们,就走向了饭厅。
“好的,妈。”潇夜点头。
姚母翻了翻白眼,是早就习惯了姚老头的性格,所以也不去计较,口吻又温柔些的对潇夜说道,“早点来吃饭。”
“你别打断我的思绪。”姚父对着姚母吼着。
姚母不爽,“下棋能够当饭吃吗?”
“别吵,我们这一盘还没有下完。”姚父口吻不好的说着,正好此刻没地方发泄。
“吃饭了。”耳边突然听到姚母的声音。
姚父脸都绿了,额头上甚至还冒出了汗水,整个人分明是有些紧张,还有些控制着的愤怒。
潇夜依然大获全胜。
这一盘。
潇夜放下棋子,也没多说,配合着姚父重新下棋。
“哦。”
姚父看着这盘棋几乎是没有回转之地,有些不悦的说着,“我们重新开始,你先走。”
潇夜也很淡定,仿若没有感觉到姚父的情绪。
姚父那个不爽透顶,却碍于当着晚辈的面没有发作。
姚父看着这步棋,悔不当初,差点就喊停了。
“只需要两步了。”潇夜说,然后“马”走日。
姚父将“車”放下。
潇夜很安静的看着他。
姚父脸色微动。
潇夜淡淡然的说着,“还需要三步,将军。”
姚父突然看着潇夜,“你看到哪步棋了?”
潇夜也不说话。
姚父考虑了很久。
潇夜也很安静的等着。
他拿起“車”举步不定。
姚父拿起棋,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或许没有想到,潇夜的技术这么好。上次无意中和潇夜说了句,有空到家里面来陪他下棋,他当时本想着就是随便陪潇夜玩玩,还得不让潇夜太尴尬的输的太惨,现在……
两个人非常安静的,气氛甚至有些紧张。
依然姚父先走一棋。
摆好,开始。
潇夜沉默着,看着姚父重新摆棋。
潇夜眼眸一顿,姚父是在耍赖吗?!
“这盘不算,重新开始。”姚父直接说道。
他做了什么。
潇夜一怔。
半响,突然声音大了些,“潇夜,你刚刚是在分散我的注意力吗?!”
他深思,锁眉。
“嗯。”姚父点了点头,将注意力放在棋盘上。
“谢谢爸。”潇夜由衷的感谢。
“潇夜,你不用自责了。”姚父说着,“我和你妈都不是刁蛮不讲理的人。当年和你贝迪结婚时也不到20岁,谁都有年少轻狂不懂事的时候,浪子回头金不换,以后你对贝迪好好的就行了。”
“爸,是我不好……”
“那就好。”姚父微微叹了口气,“贝迪能够好好的,就是我们两老最大的心愿了。”
“有妈在,她比较温顺。”
“贝迪还排斥吗?”
“医生说多治疗看看。”潇夜回答道,陪着姚父下棋。
“贝迪如何?”姚父先走一步棋,问道。
两个男人对立而坐。
棋盘放好。
潇夜和姚父在大厅连着的落地花园阳台上下棋。
她和姚母坐在沙发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会让家里面的气氛变得,这么的紧绷。
姚母一笑,仿若是松了好大一口气。
姚贝迪看着她妈眼神中的那丝难过,微点头,“嗯。”
姚母看着女儿,“你就陪妈在下面坐坐不行吗?”
“妈,我去楼上休息一下。”姚贝迪直接说道。
“好。”潇夜欣然答应。
大厅中,姚父在大厅沙发上等他们,看着他们回来,连忙站起来,眼神看着姚母,似乎是在问情况,姚母微摇头,让他不要多话。两老口在一起这么多年,自然心有灵犀,姚父转头对着潇夜说道,“厨房正在准备午饭,还有半个多小时才吃饭,我们下盘棋怎么样?”
车子很快到达姚家别墅,三个人走进去。
姚贝迪眼神似乎是闪过一丝讽刺,转瞬即逝。
“好的,妈。”潇夜说。
姚母继续说道,“潇夜你以后经常到家里去,你爸一个人在家闲得慌,周末的时候想找人下下棋。”
“嗯。”潇夜点头。
“潇夜,今天回我们那儿吃饭。”姚母突然开口说道。
潇夜开车,姚贝迪和姚母坐在后排,车内空间依然很静。
三个人离开心理机构。
潇夜觉得这样也好,至少他能够好好的看她。
姚贝迪现在脸色好了很多,眼神却还是没有放在潇夜的身上。
“好。”姚母站起来,扶着姚贝迪。
他站在姚贝迪休息的专用vip室门口,似乎是默默的调整了一下情绪,才走进去,然后说道,“我们可以走了。”
潇夜离开王建一的办公室,随着工作人员去拿了一盒药丸,然后走向休息区。
“不客气。”
“好的。”潇夜点头,“麻烦你了,王医生。”
“一周后吧。”王建一说,“一周后再来,在此期间,我建议你可以带着你的妻子去外面散散心,或者去哪个地方旅游一圈也行,有些时候看得多了,或许心境就宽了。”
“下次多久来?”潇夜询问。
“这个只能看情况。我昨天和你妻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觉得她病情并不严重,实际上按照症状来评判确实不严重,可却就是因为你妻子的性格原因,导致她的治疗会比一般人更加困难,而且不得不说,你妻子依然不太配合。但你们也不要太急,我现在先开点安神药给你,每天早晚服用一次,可以让她的内心平静下去,不太会极端的想一些事情。然后慢慢的,我们再配合着治疗。”
“坚持治疗,会有效果吗?”潇夜问道。
王建一叹气,“一般遭受打击不能从心里内心世界走出来的人,多半都是敏感型人群。因为他们不管对任何东西的敏感系数都太高,伤害也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伤痛指数是10,那么她们,或许就只有5。所以得精神病的人,多半都是这种类型的人。”
潇夜听着王建一的话,脸色凝重。
“这个世界上,我们从粗狂点而言,分为两种人,一种急性子人,一种慢性子人。这两种人的区别就在于,急性子人噼里啪啦做事情风风火火,慢性子人小心翼翼做事情循序渐进。这两种性格的人,急性子会突然大吵大闹大哭大吼,慢性子人永远都是温温吞吞不骄不躁。而这两种性格的人,急性子人会很自然的将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不管是朋友情人亲人还是陌生人,但是慢性子人却都是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封闭,然后渐渐潜移默化中就形成了一种对自己的保护,我们心理学上称这种慢性格的人,叫做敏感性人群。顾名思义,他们对外界的敏感度很高,外界的一点点事物就会引起她的警觉,从而形成一个脑部神经循环,末梢神经会条件性反射对外界打扰的分析和排斥。而你妻子作为典型的敏感型人群,而且是属于比较高危的敏感人群,我已经用非常微妙的方式和她交谈,却都遭到她的反弹,对于我说的话,她的防御性很强,我基本不能深入,而稍微深入一点点,她就开始排斥,整整3个小时,我和你妻子几乎没有过多的进展。”
“怎么抵触?”
王建一叹气,“一般情况是这样,但是你妻子还是很抵触。”
因为姚贝迪要来看心理医生,潇夜提前找到王建一,基本了解了所有这里的流程。
“你们不是在里面待了3个小时吗?”潇夜说,“你不是告诉我,能够在里面和你待得越久,就代表病情越好恢复吗?”
“并不特别顺利。”王建一说。
潇夜看着王建一,声音有些急切,“怎么样?”
办公室的房门被带过来。
姚母连忙点头,带着虚弱的姚贝迪离开。
“妈,你带着贝迪先去休息区坐一会儿,我和王医生聊聊。”潇夜说道。
王建一点了点头,看了看旁边两母女。
眼神微动,他转眸看着王建一。
潇夜身体动了动,最后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脸色无比苍白的姚贝迪,看着她勉强想要对姚母拉出的笑容,也变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姚母连忙站起来走过去拉姚贝迪。
姚贝迪和王建一从里面走出来。
房门突然打开,那一刻觉得整个世界仿若都突然打开了一般,两个人的眼眸就直直的看着房门的方向。
整整3个小时。
时间滴答过去。
姚母点了点头,一直保持着紧张,眼巴巴的一直看着房门的方向。
“这里隔音效果很好的。放心吧妈,王医生是整个上海最有名的心理医生,他可以好好的帮贝迪。”潇夜说,“妈不要紧张。”
姚母忍不住问道,“潇夜,还要多久啊?!这么久了,怎么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半个小时后。
墙壁上的始终“滴答滴答”,仿若让房间更加凝固。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王建一的办公室静静的等候。
“嗯。”潇夜也不多说。
“不了潇夜,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是现在我一刻都不想离开。”姚母说着,眼神还看着卧室门的方向。
“贝迪要出来的时候,会有人通知我们。”潇夜提醒,“或者我在这里等着,你去那边休息休息,王医生说,贝迪的情况,需要循序渐进,所以时间会特别长。”
“不,我怕贝迪出来会怕。”姚母摇头,“我陪着她。”
“妈,我们去休息室坐坐吧。”潇夜说。
姚母看着姚贝迪的背影,整个人很紧张,紧张到有些不知道怎么呼吸。
姚贝迪站起来,跟着王建一进去。
王建一也不觉得尴尬,自顾自的又说道,“我们去里面交谈。”
姚贝迪点头,没有表现出过多情绪。
“姚小姐,你好,我们又见面了。”王建一微微一笑,打着招呼。
王建一依然带着那副斯文的眼镜,谈吐间,温文尔雅。
潇夜他们三个人才这么坐在了他的办公室。
王建一并没有心软,却也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去苛责下属,一个眼神让小吕先离开了。
小吕咬着唇,整个人都快哭了。
“你难道不知道,病人的**对我们有多重要吗?!”王建一脸色依然不好。何况,心里学本来就是一个意识流的学派,很容易被其他情绪感染到,所以他是严格要求,病人之间不能碰面。
那个叫小吕的服务前台低着头,“对不起,王医生,我以为你这边已经完了,我……”
因为此刻已经到了王建一的门口,所以王建一可以清楚看到门口的一切。
“小吕,你怎么这么冒冒失失的,我的病人都还没有走,你怎么就带着其他病人进来了!”王建一突然声音有些严厉的苛责。
潇夜的视线就一直这么紧紧的盯着那两个人的背影,一直这么看着……
两个人这么搂抱着越走越远。
“你可以的,你要勇敢,我们家在等你。”男人一直安慰着,整个人其实显得也有些憔悴不堪。
一行人刚走到门口,正好迎面碰到两个人,一个女人一个男人,女人几乎无力的被男人搂抱着,满脸泪痕,声音仿若已经嘶哑般,小声的对男人说着,绝望的声音说着,“放过我吧,我求你了,我真的不行,我真的不行……”
在服务前台的带领下,他们走向王建一的私人办公室。
王建一心里咨询几个,泛着淡蓝色的logo就这么浮现在她的眼眸上。
电梯打开。
电梯内,三个人,姚贝迪和姚母站在后面,潇夜站在电梯数字旁边,电梯不大,姚贝迪似乎都刻意的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
姚贝迪根本没有看潇夜一眼,和姚母一起走进大厅,走进电梯。
潇夜看着姚贝迪,眼神中那隐忍的担心,若隐若现。
姚贝迪脸色依然。
又是这个地方。
姚母对他点头一笑,下车后,弯腰拉着姚贝迪出来。
潇夜先下车,为姚母打开车门。
目的地已到。
车子停下。
在她母亲面前,她真的不想要让他们太担心她。
她低垂着眼眸,不想把心里的情绪暴露出来。
家里面所有人都开始认可潇夜,这是她在不久前,还一直奢望的事情。可是现在,她只是觉得讽刺,还有些心寒,为什么在潇夜让她失去了笑笑后,她家的人还要这么去原谅他?!
她其实是抗拒他跟着一起,但是她母亲说,让潇夜跟着。
眼眸微转,她看到坐在前排的潇夜。
这是有些说不出来的不自在而已。
其实,不怕。
她看着远远就能够看到的心理咨询机构。
姚贝迪微微一笑,笑容其实是有些苍白的。
“别怕。”姚母拉着她的手,“妈妈陪着你。”
姚贝迪眼眸转向车内,看着自己的母亲。
“贝迪。”姚母突然开口。
阴沉的天色,随时都可能会下雨的节奏。
车子不缓不急的在上海街头行驶。
所有人都很安静。
车内很安静。
秋天的气息让原本清爽的上海,有了些说不出来的压抑。
今天的天气意外的有些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