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续部队的及时到来让孙治心中松了口气,看到马麟时,他都没有功夫客套一番,而是迅速下令让两个中队实行全城戒严,如遇到烧杀抢掠的格杀勿论。【】然后又安排剩下的兵力押着带路俘虏保护粮仓、钱仓、兵营、衙门等重要机构。
这时,先前冲进知府衙门的民兵们发出了阵阵欢呼声,一个小队长赶忙跑了过来。
他跑到孙治和马麟的面前,兴奋的乍唬唬的说道。
“大喜啊!大队长、马宣讲员。我们抓到了鞑子的知府了!这个老小子正要逃跑,可惜却在后门被我们抓了个正着!”
一听抓到了鞑子的知府,孙治心里一个咯噔,赶紧带着手下跑了过去。望着被两名民兵压的跪在地上,辫子花白的老者,孙治心中百感交集。
这可是一个府的父母官啊!想当初,一个收税的小吏就能让自己陪上个半天笑脸了。如今,堂堂的知府大人却被自己抓住,是生是死就掌握在自己手中了。一时间,孙治心中激潮澎湃起来,他感受到权利带来的冲击,竟然觉得,这王朝末世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若非这天下大乱,自己恐怕仍旧是一个卑微的杀猪匠吧!生杀予夺皆在他人之手。
与此同时,马麟心中也是惊涛骇浪一般。他是一名童生,若要走科举的升迁之路,上面还要有秀才、举人、进士等。可是,就算千军万马之间杀出一条大道,最后中了一名状元。充其量也不过授予翰林而已,若要外放还得几年。那些进士什么的,好些的也就只能外放县令而已。可如今,绝大多数科举人终身可望而不可即的知府就跪在地上,虽然脸上露出了强烈的不甘与不屈,但他的膝盖依旧牢牢地和地面黏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在强力面前,一切不甘与不屈都是枉然的,除非你拥有更加强大的力量。
望着跪在下面怒喝不止的知府大人,马麟觉得自己曾经所坚持的信念都破碎了,也就是团长大人口中经常说的那个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都破碎了。他忽然觉得,在旧有的体制中无法得到升迁,那么另辟蹊径也不错,或许风险很大,但升迁空间更大。
不知不觉间,孙治与马麟都有了自己的政治述求,他们不再是曾经的升斗小民了,而是有着远大理想,对未来有着很大抱负的野心家。其实,每个人都有野心,只是苛刻沉重的现实压力将其逐渐磨灭了而已,但一旦遇到机会,它又将如同雨后野草一般,春飞吹又生。
摆脱了心中的杂念后,孙治凝视着跪在地上的知府,口中厉声的说道。
“下面之人姓何名甚?如今明廷南方仍在,为什么还当了鞑子的伪官?看你年纪也不小了,竟然还剃发易服,如此剃祖宗之发,毁祖宗之衣,你身为汉人,难道不知这是不忠不孝的行为?难道不知这是在给君王给祖先抹黑?”
从夜校里学到的专业术语从孙治口中一句一句的说了出来,这让鞑子知府感觉到十分惊诧,被孙治说的一愣一愣的。他原本认为孙治是农民起义军之类的人物,说白了就是不通文墨,不明是非,只知依仗武力的粗大汉。可不成想,这五大三粗的汉子竟然口中话语连篇,其涵义竟然字字诛心,妄想将自己打入不忠不孝之类。自己可是读书人,岂能被诬蔑成禽兽?是可忍孰不可忍!
被孙治激怒了后,鞑子知府昂着头,怒吼道。
“胡说!前朝君王是被闯贼所害!而本朝出兵打败了闯贼,替先皇报仇雪恨。我出仕本朝,又有何不可?我全家上下皆被闯贼所杀,本朝又替我全家报仇雪恨,我出仕本朝,又有何不对?就算本朝对剃发易服上多有苛刻,但本朝为我既报了先皇大仇,又报了家族血仇,这区区瑕疵也算不了什么了。至于南方的伪朝,多番内讧的他们已经失去了正统的位置了,我大清接替前明,乃是上承天命,下应民心,为万民所求的!”
这时,孙治有些无语了。他上夜校时间还不长,有些道理还是不明白。就像这鞑子知府说的那样,国恨家仇到底孰轻孰重?还有那缥缈的民族身份,有没有两亩地来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