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年后不久,仇天行就发现事情好像不对劲了,他经常看到一连串的人拖家带口的往南方逃亡。【】于是,他问了一些逃亡的人,得到的回复都是鞑子已经大举南下,如今已经快过开封府了。
仇天行将这些消息告诉了宋安和秀儿,他们都非常紧张。秀儿嚷嚷着要赶紧随着逃难的人群南逃。可宋安却舍不得山上的几间屋子,这可是他用好不容易才积蓄够的钱盖好的。若是这样就轻易放弃了,他感觉很心疼很不舍。
对于那些来自辽东的鞑子,宋安没有直接接触过,但却听过很多他们的传言。宋安也有一些亲戚好友们在鞑子数次入关时被掳掠去的,从此生死未卜。对于鞑子,宋安的仇恨不比流贼少。但要他放弃如今好不容易才安顿下的生活,随着大家伙一起逃亡再过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他又很难做决定。因为他的儿子媳妇就是在这样一次次的逃亡中死去的。
又过了几天,南逃的人群队伍越来越庞大,大到让仇天行看着都触目惊心起来。此时,望着庞大的人群,宋安也心慌了起来。他在想着前几天自己的决定是否错了,自己是不是也该带着孙女,孙女婿一起逃难了。
“哎!这老天爷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就这么糟践我们这些百姓啊!难道就不能有一个安生的日子过吗?我们要求不高,只要太太平平的有碗饭吃就好了啊!”宋安望着山下庞大的人群,口中无力的喃喃道。此时,他的白胡子也不像往日那般精心打理了,都已经一团团的纠结在一起打上死结了。
听到宋安的话,仇天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他只能报以深深的沉默。他不能用前世他在现代社会生活不如意时的自我催眠的话来回答宋安。
“好日子是过,苦日子也是过,反正都是过,又谈何好坏呢?”这种话,仇天行说不出口。他知道,宋安其实不在乎好日子还是苦日子,他需要的仅仅只是安生的日子。
对于宋安,仇天行觉得他真是一个好人,那些路人生病前来求医问药的,他都尽力的招待,从来不嫌弃别人给不起医药费。可以说,仇天行认为他的医德是刚刚的。可就是这样的一个积善行德,一心为了病患的好人却求不来一个好时代,一个能让他能落下脚的太平之地,这真是一个悲哀。
望着宋安那落寞佝偻的身影,仇天行一时间想到了一句话。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
仇天行已经分不清谁对谁错了。是恶人错了,是善人错了,又或是他们都没错,是这个时代错了?
就在仇天行的目光中,山脚下的人群滚滚向前,他们携家带口,拖儿带女,怀里揣着身上背着仅有的家当,向着心目中安全之地涌去。可他们真的能到达目的地吗?在这条不归路上,他们最终又有几人能活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宁愿死在逃亡的路上做异乡鬼,而不愿意留在故乡拼死一搏?”仇天行口中喃喃的说道。
仇天行身后的秀儿听见了这话,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只知道这些人其实就是想活而已,就像数年前那逃亡路上的她那样。
看了一会儿后,宋安便回屋去了,他决定了还是随众人南逃。于是,三人便开始整理起行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