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璀璨繁星点缀,勾月高傲地垂挂于天际。琴音悠扬婉转,环绕上空。
谁在弹琴?
澹台绮鸿将魔力聚集指尖,扫过八凌镜,镜面显现凛紫殿处,院中紫墨长衫男子弹奏墨紫色的刻龙纹的玉琴,紫白衣女子靠在他肩头。
一曲终了,澹台傲劂放下玉琴,玉琴又化为缚辰,收入剑鞘。
曲栩琢问道:“这是我作的曲子,你是如何熟悉的音律?”
澹台傲劂道:“听你弹过一次,便记住了。”
曲栩琢惊讶地“啊”了一声,从他肩膀移开,微微瞪圆双眼,晶莹剔透。
澹台傲劂轻轻捋好她耳边的乱发,突觉剑鞘里的缚辰有异动,眉间一蹙,一把将曲栩琢抱了满怀,裹进宽大衣袖里,随处扫了一眼,冷声道:“看够了吗?”
八凌镜前的澹台绮鸿打了个冷战,心下疑惑是不是被发现了,而澹台傲劂接下来的话坐实了她正确的判断。
“八凌镜前的那位,还看?!”
竟然被发现了!
澹台绮鸿顿觉崩溃,一挥袖“嗖”地拂去八凌镜中的影像,不停地抚摸胸口顺气:“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气还没顺完,又被突如其来的魔力击中,脑中哄哄一片,身子倾斜倒下。
疾火忙化为人形接住她,戒备地看向门口。
澹台文矱推门而入,手里揣着一坛酒,看向抱着昏睡着的澹台绮鸿的疾火,微微笑道:“意佪兄,大家同为一族王首,平日里称兄道弟,何时这般生分了?”
闻言,意佪无奈笑了笑,道:“别来无恙,文矱兄。”
他将澹台绮鸿扶到床榻上,又到院中和澹台文矱醉饮几杯。澹台文矱性情儒雅,本不胜酒力,无奈兄弟来了,怎么也不能驳面子。
“意佪兄,你此番前来,怎么也不传一声?反而躲到舍妹宫中。”
“这其中很复杂,我一时说不清。你这妹妹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
澹台文矱打断他,笑道:“原来只是还恩,意佪兄是真与我们生分了。不过,既然要还舍妹的恩,便同我一起商讨商讨鸿儿的终身大事吧。”
意佪蓦然一愣,盅里的酒洒了不少,怀疑道:“你……方才说什么?”
澹台文矱道:“一千年前,是我有私心,但我仔细斟酌后,兄弟一场,总不能连累妖族。左右鸿儿为魔族之人,即便在魔族嫁了,也谈不上连累。”
意佪的面色冷下来,将酒盅搁到桌上:“那文矱兄打算将绮鸿王姬许配给谁?”
澹台文矱道:“这也是桩愁事,她虽貌美明事理,可性子怯懦,兄弟我怕他受婆家欺负。不过千年来她心如死水,无一丝涟漪。既然她无心,我们做兄长的应该帮着引荐一下。”
意佪的脸色渐渐焦急起来,道:“你是她的兄长,我可不是!”明明在一千年前,澹台文矱许诺将鸿儿赐给他,可千年之久只字不提,鸿儿又一直避着他,现在澹台文矱又同他讲一些他从未在意的忧虑来敷衍他,这是想悔婚?!
澹台文矱似看出他心中所想,道:“我这妹妹,可不一般啊!意佪兄可还记得舍妹的名字。”
他补充道:“真正的名字。”
意佪闭上眼,又睁开,尽管这个名字已经被世人淡忘,他还是将其刻在了心里,一字一顿道:“傲琼,澹台傲琼。”
他自然记得,他初次抱着她逗她玩的时候她就是这个名字。至于澹台文矱说的不一般,是指傲琼长王姬常常协助澹台文矱平扫多处造反部落,甚至在五百年前与少熙大战了一场,不仅将少熙打得差点丢了魂,还用八凌火烧伤其大半皮肤。
神族要澹台文矱给一个说法,少熙更是借自己的伤势大做文章,命澹台文矱除掉澹台傲琼,美其名曰为大义舍小义。
三界传言,澹台文矱为了魔族生灵不再被战乱侵扰,亲自处决了被囚魔锁捆在暴风雨下的澹台傲琼。
澹台文矱微微垂眸,思绪又回到了从前,眼中充斥着愧疚与无奈,轻轻叹了口气,道:“是我没用,不能护住她。”
时至今日,意佪依然看不惯他五百年前欲牺牲澹台傲琼换取魔族安危的做法,但顾忌情面,总不能说出来,安抚道:“好在护住了,不管用了什么方法。”
“也是舍妹幸运,有贵人相助,不然,我很有可能保不住她。”澹台文矱将目光投向缈星宫,引得意佪忍不住向那里看去。
意佪的心一阵痛,如果不是被封了魔力,抹去了记忆,也不会变得这般自卑,这般没安全感。
澹台文矱见他一脸愁容,也不再拿他取乐,道:“五百年前,意佪兄不惧权威护着傲琼。自那时起,我就料到,你是傲琼最好的归宿。”
意佪此刻有些许醉意,听他此言,意识却格外清明,恍然大悟:“文矱兄早有打算,这半天拿我取乐。”
澹台文矱拎起酒壶在桌上倒出一个弧线,抵到意佪面前:“别急,我会给你们牵线搭桥。但趁人之危,实非君子所为。”
意佪不解道:“什么?”
“男人本性在此,何况意佪兄已有半分醉意,我实在不放心你与她共处一室。”
“傍晚时分,你已经不方便再备个房吧。”
澹台文矱撤去酒盅,一展折扇,道:“今晚夜景甚好,不妨去散步,顺便醒醒酒。”
意佪勉强扯了扯嘴角,嫌弃地问:“我们两个大男人大晚上去散步?”
“谁说是我们两个?”澹台文矱用扇子指了指空中降下的两个紫色身影,道:“你去找三弟澹台傲劂,鸿儿还未失忆前,常常跑去神族找他们。相比我这个兄长,鸿儿更愿意与他那个孪生哥哥倾诉。我今日邀他喝了几杯浓茶,他现下不会睡,你可以去问问他。”
意佪看了看环绕凛紫殿一周的结界,觉得无奈又好笑,道:“听闻你这三弟冷淡孤僻,可有什么有利之物,好逼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