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口哨声响起,踏雪兴奋的嘶鸣,飞快的从马厩中跳出来,欢快的跑去哨声的所在地。如烟上了马,向已经被此吓住的姐妹们温声道她要出去一会。
踏雪知晓主人的意思,兴奋的狂奔起来。颠簸的马背上,如烟咬着牙,让踏雪跑的更快了。火光依旧闪动着。
八卦阵中,原本中心受损,周围的也不可幸免,从中心往四周吹过去的风带过去的火星就足以使得这一片沦为废墟。
看到火光而来的不止如烟一人,十二也是匆忙而来,先如烟一步查看还有没有人幸存。正咧咧燃烧着的亭台楼阁闪耀着珊瑚一般的光芒,这美丽却是以自己的毁灭为代价。
原本戒备森严的府邸,如今空无一人,只有木头噼里啪啦的烧灼声音和漫天的火光。花园中的假山怪石,珍奇异兽,连带着满园花草都已经焦黑,弥漫着难闻烧灼味道。
十二正打算离去,花园的井旁,传来碰撞的声音。一个水箱放在水井旁,里面一个垂髫的少女见到十二惊慌失措,又跌到在水箱中。她圆圆的娃娃脸抹上了些许黑色,闪动的眼睛里满是泪水。
终于还是哭了出来。
“我真的不是想逃跑,求大人饶了我吧。姐姐她现在也是红人,我虽不济,只求大人别告诉大大人,奴婢自会好好报答大人。”
十二错愕一刻,便上前握住了女孩的手,道:“姗姗,你别怕,我是震远镖局的总捕头十二。你还记得我吗?我也经常去你们酒馆喝酒的。”
被叫做“姗姗”的女孩诧异一下,半天没回过神来,在烟熏缭绕中终于认出这人果然是曾在自家酒馆喝过酒的,原本止住的泪水又一下子涌了出来。生死之间游走片刻的感觉差点让女孩心都吓的停止了。十二不是粗人,可是原本性格便是内向的,此时更不知如何抚慰姗姗了。
“你先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跟你一起的那个小环呢?”
连声的问话,姗姗抽泣着,只是一叠声的说她不知道。十二料想姗姗必定是很累,又惊又怕,所以现在根本不愿意说话。他把女孩从水箱中拉了出来。沾湿的衣服贴紧身子,烫热的火光中,姗姗仍旧觉得冷,冰冷的井水泡了许久,连骨头都变的僵硬。
十二见姗姗不像能走路的样子,把自己的外衫解与她。便背着她向自己放马匹的那里跑去。姗姗伏在十二背上,回暖过来,也慢慢回了神。自己低语,声音像是浸了井水,一声声宛若冰凉的水滴。
“姐姐被人宠幸着,可是我不喜欢,正好那人也不是常来的,即使想到我,姐姐也帮了我担待。后来听说要离开这,姐姐就把我藏了起来,说若是现在走掉,不会有人注意。
这水井本就偏僻,姐姐藏了一个水箱在这。我跑过来后,把水箱接满水,原本想防火。结果水多了,我也偏偏进去后出不来水箱了。”
姗姗这时又哭了起来,哽咽道:“求大哥不要怪我姨娘。她也是苦命的很,我们开始来这里也是求她的。姨娘守寡后,还有各种各样的麻烦和欠债。我们原本去叨扰她,姨娘还一直不说,给我们这般好的吃穿,我们后来也才知道。
若非做个小妾什么的,我们根本挣不了多少钱。姨娘原本想给我们立个合约。可是我跟姐姐都是没了户籍的,只是贱民的身份。我们本也就没什么指望了,便就对姨娘说让我们卖了身。”
提到“贱民”两个字,姗姗抖动的更厉害。只是话语间有些闪烁其词,不知又想起了什么。
“姨娘她也不想,可是我们也实在不愿做姨娘的拖累。我们姐妹本来也就没了多少亲人,姨娘是我们最亲的人。”
听到这话,原本还对老板娘有些厌恶,觉得她把来投奔自己的两个女孩转卖他人十分可耻的十二终究也是没法再恨的起来。若不是老板娘对两人推心置腹,姗姗又怎么会说出这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在别人眼里可耻的行为在她们看来也是无奈之举,迫不得已。
等到如烟到达时,十二已经走了。这里也是烧尽的不剩很多了。只是仍有闪动的火焰,十二走时已经控制了火势,把很多燃烧着的楼台往中心推,燃烧的时候火势就容易控制了。最终这场大火没有蔓延,只是烧尽了往日的亭台楼阁,花团锦簇。
多少的风流景色,全都做焦黑之土。
如烟默不作声的牵着马,拳头握的紧紧的,指甲在手里掐出月牙痕迹。街道口一个从哪里挪过来的年轻乞儿对着这残迹哈哈大笑,头发凌乱披散着的乞儿眼里是凌厉的光。
口里说出的话也是胡乱至极,颠三倒四。
“这是天火啊。谁说天不知道哪里黑,哪里白?……哈哈,想不到那个人欺瞒我,我虽受了重伤,没死啊!”
乞儿一片古怪神色,又猖狂道:“你想不到吧,你要弃兄弟不顾攀的高枝现在不还是化作焦土?天是长眼的!”
神色里却不仅仅是疯狂,更多的还有凄凉,里面浓黑的仇恨搅作一团。他一片胡言乱语,又胡乱唱道:宫阙万千不过化为焦土,你可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