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纪先成这个意见,郑清之自知十分有道理,而且他震惊的是纪先成思维的敏捷以及对政治问题的洞察能力,不由得不重新审视起纪先成来。
而高怀远想想也对,便点头同意纪先成的建议,而且今天纪先成第一次见到赵昀,便提出了如此重要的建议,并且立即被赵昀采纳,可以说这一脚踢的是相当的漂亮,纪先成不但为他自己长了脸,连高怀远都一起觉得沾光。
介于事情生了变故,这一夜高怀远他们又没法睡觉了,包括郑清之在内,都开始为第二天的早朝做准备,毕竟兵变的时候他们刀锋直指史弥远,而现在却又要为史弥远粉饰他的罪责,故此这一晚上注定会很忙,除了准备好第二天早朝的说辞之外,还要更换已经贴出的讨贼檄文,重新换上新的讨贼檄文。
而原来的那份讨贼檄文乃是出自纪先成之手,这一次少不得纪先成还要主笔,对讨贼檄文进行更改,将原来的矛头指向史弥远手下的那些党羽,尽可能的回避掉声讨史弥远的词句,一番改动之后,文章便转换了风向,将李知孝薛极等人放在了前面,聪明人一下便能看出两份讨贼檄文内含的风向,如此一来不清楚事实的人,便会觉得这次兵变并非针对的史弥远,而是针对的他手底下的那帮奸臣。
虽然这么做有些掩耳盗铃的感觉,而且有些无法自圆其说,但是这也是政治需要,许多时候真理确实只掌握在当权者手中,因为赵昀的登基确实和史弥远有着千丝万缕的纠葛,两个人之间以前的关系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假如照着当初的计划,全盘打翻史弥远的话,无疑对赵昀好处不大,故此也只能用这种含混不清的手段,来蒙骗一下人了。
而史弥远的尸体,在经过了一番擦洗梳理之后,也被暗中运出了殿前司的牢房,送回了相府之中,而相府一夜之间便被打扫干净,连地面的血迹都被冲洗干净,更换上了新的大门,假如不仔细观察的话,很可能现不了这里还曾经生过一场激战。
就连相府对面福王府被拆毁的围墙,也在一夜之间被重新恢复起来,并且粉饰一新,仿佛这里从来都没生过事情一般。
至于史弥远家的小妾等人也被释放回了家中,他们被告知史弥远已死,让他们为史弥远服丧守灵,准备后事,不过相府的家仆和侍卫却全部换上了新人,负责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十月十二早晨,城中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除了少量穿着临安府差役衣服的巡卒还在街头巡视之外,左臂上绑着白布的兵将一夜之间都撤回了营中,连街头都打扫的干干净净。
半夜听着街上的喧哗声,不少人偷偷趴在门缝之中朝外偷看,待到天亮之后,一看到大街上兵卒已经撤走,胆大的人们便开始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走出了家门,当现已经撤除了宵禁之后,于是第一批走出家门的人欢呼了起来。
他们这些普通百姓最关心的不是谁在这场兵变之中受益了,而关心是他们的生活可否在这场兵变之后,还能继续照常进行下去,既然当兵的撤走了,那么他们也该重新回到以前的生活之中了,于是死寂了三天的临安城,在撤除宵禁之后,重新又活了起来。
当然让这些老百姓一下就走出这场兵变的阴影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人是好事的动物,在得以走出家门之后,人们一边忙活着重新开始各自的生活,一边凑到一起少不得交头接耳的议论一番,并且围拢在大街上的布告前面,看看到底写点什么东西。
显然,大部分人只看到了第二份告示,于是这才明白,这场兵变原来是针对的薛极、李知孝等弄臣,倒不是针对的当今史相,有些人就不明白了,为何这次兵变要单单针对史弥远的手下,而放过了史弥远,消息灵通的人于是便很快得知,原来史弥远现在却已经因这次兵变受惊,于兵变当晚已经死了。
于是有人便猜出了一点什么,但是却不敢随便说出他们的想法,反正这次史弥远一党已经全部倒台了,这老家伙这些年没做多少好事,大家心中还是暗自欢喜异常的,不少人纷纷为这次兵变叫好,大大的称颂这次兵变之人。
而京师之中的文武百官,在这一天早晨,也都接到了圣旨,要他们入宫早朝,于是这些百官不敢怠慢,纷纷一早准备妥当,大多数人纷纷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走出了家门,朝皇宫而去,而其中那些曾经跟着史弥远做事的官员,更是吓得够呛,甚至连后事都对家人交代好了,以为这次上朝之后,一定是回不来了!
只有少数的保皇派各个喜气洋洋,带着一脸的兴奋和满怀的憧憬,踏上了早朝的道路。
赵昀尽可能的使自己平静下来,保持着一种严肃的表情,但是眼神之中的喜悦还是出卖了他的心理,迈着无比轻快的脚步,在百官的跪拜恭迎声中,大步走入了垂拱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