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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第五章 为兄弟挡箭(1 / 2)

乱世七书之却月 导弹熊 更新时间 2022-09-03

 ps:斛律征第二箭射中他的马,在那牲口倒下之前,鲜于杀豹已经跳离马鞍,在地上站稳。斛律征此刻已经冲到他身边,抡圆了弯刀兜头劈下去。鲜于杀豹举起槊向上格挡。以斛律征的势能和刀的锋利,槊杆应该被劈断才对,可断掉的却是斛律征的弯刀,此时他才明白对手的槊杆居然是铁的。但是这闪电一击,也让鲜于杀豹吃惊非小,他向后退了两步,被地上一个晋军伤兵抱住了一条腿,他踢腾两下,没有挣脱,乃举起长槊猛扎那个士兵。这给了斛律征机会,他接住部下扔过来的刀,直接扑到鲜于杀豹背上,从后面切开了他的咽喉。后者撇下长槊,伸手去探自己的脖子,原地挣扎几步,像一座废塔轰然倒下。几乎同时,有人从后面猛推斛律征,将他推到在地。他在地上迅速转身,看到绿豆嘴里喷着血,缓缓地倒下来,背上插着一支箭。

大夏游骑最后一个骑士的最后一箭。

陈嵩站在营门口,拥抱每个回来的弟兄,一边在心里清点人数。

去的时候骑兵105名,步兵50名,现在回来83名骑兵,75匹马,其中12匹是缴获的;步兵生还38名。10辆大车剩下6辆,粮秣消耗一空。

步骑损失34人,杀敌117人,生俘9人。

阵亡弟兄,遗体全部拉了回来。他们冻得**的,像一截截被砍下来的树桩子,直直地躺在马车上。

绿豆也在其中。

陈嵩什么也不问。叫人赶紧给弟兄们准备温酒热饭,再烧百十锅热水。

活人要洗个痛快的热水澡。阵亡弟兄也得擦洗身子。

他叫人把绿豆抬到自己帐篷里,和绿豆的几个铁杆兄弟一起。用凉水慢慢地把冻在身体上的战袍化开,剥下来。绿豆后背留着半截箭杆,肚子上裹着一圈布,解开后发现一个长长的横口,能看到肠子。陈嵩一看就知道绿豆是裹创再战时又中了一箭。这一箭立刻杀死了他,但也把他从剧痛中解脱了出来。

洗得干干净净,缝好腹部的创口,挖出后背的箭头,换上新战袍。

陈嵩见过无数阵亡弟兄。很多人神情惨烈,有些没有头,自然就没有神情。

绿豆还好,人是囫囵的,脸是安然的,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

突如其来的死亡,就是那种没有预料到的死亡,没有惊吓到当事人的死亡。既会调动身体的麻痹功能,让人不那么痛苦,也会产生一种催眠效果,让死者沉沉睡去。一睡不醒。射中绿豆的这一箭,恰恰就带来了这种安详。

绿豆,正号吕周。本来是京口一个渔民,虽然不算富足。倒也过得快活。他定了亲,即将成婚前十来天。横遭孙恩之乱。暴民纵火,他的父亲被活活烧死在渔船上,哥哥在搏斗中被砍成几段,用鱼叉杀死三名贼兵,跳水逃生,一路亡命,直到遇上平叛官兵。后来遇到逃出来的同乡,才知道未婚妻被乱兵**,投井自杀了。从那时到现在,他的家就是兵营,陈嵩郭旭菜虫疯子这些人就是最亲的人了。

绿豆不是这帮弟兄里打仗最凶悍的,却是对人最好的。干粮一定不会独吞,饷银一定会周济穷兄弟,行军一定会帮别人背东西,宿营一定会提醒每个人好好洗脚,撤退的时候一定是留在最后面。他是渔民,捞鱼有一套,只要驻地附近有水,一定会去搞些鱼虾王八之类的,给弟兄们做下酒菜。营里的伤兵,几乎都喝过他煮的鱼汤。

有一次弟兄们在一起喝酒,喝大了就开始说每个人会怎么死。陈嵩自己说我一定是当了大官,位极人臣,德高望重,在朝堂上议事的时候,突然就没声了,然后皇帝痛哭失声。大家笑他意淫太过。郭旭说我估计就是老死了,儿孙们痛哭失声。大家说这个太平庸。菜虫说我估计会在一个美女身上精尽而亡。众人哄笑说这个不错,算是风流鬼。疯子说我必然是著作等身,门徒万千,给崇拜我的弟子讲完最后一课,坐在那里溘然长逝,他们哭得死去活来,我那些做高官的徒弟争着抢着要来抬棺材,官就是死翘翘,还溘什么然,估计也就我们活着的人给你抬棺材。轮到绿豆,他笑了笑说,我肯定就是为了掩护你们这几个都不想死在战场上的兔崽子,在一场恶斗中以一当十,那个什么慷慨赴死。当时大家就笑,说我们哪会撇下你一个人跑了。

菜虫没有得到他想要的死法,而绿豆得到了。

他是替斛律征挡了一箭。

陈嵩见到斛律征的时候,他已经洗漱完毕,换了新战袍,过去老是挂在脸上的那点笑意没有了。

“绿豆是替我死的。”

陈嵩一声不吭地坐下来,拧开一个酒壶,自己喝了一口,递给斛律征,后者呷了一小口,打开了话匣子。

此次游击,总共五次战斗,前三次的情况,陈嵩已经听斥候回来通报了,总归是顺风顺水,只有五六个弟兄挂彩,无一人阵亡。从第四次开始,斛律征就再没有派斥候回来,因为他们已经穿插得很远,现在要从两个夏军营垒中间穿过,尽量不留痕迹地退回大本营,单独的斥候如果被捕获并招供,夏军出来搜剿,这支小部队就完蛋了。

第四次战斗也很顺利,准确地说这是一次偷袭,他们在返程中发现一队夏军巡逻兵,又绕不过去,于是趁着他们生火做饭,一个突袭全数俘虏。就在押着俘虏全速赶回大营时,他们在一片旷野上和百余名大夏游骑遭遇了。

这不是普通的巡逻兵,士兵着羊皮战袍,官佐穿狐皮。盔甲都新崭崭的。最奇特的是旗号,黑旗上画着一只白色的豹子。豹子被一支箭射穿。后来审问俘虏才知道他们隶属于“灭豹营”。

陈嵩哼了一声。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号!

俘虏说他们的长官本来是姚秦军官姚骥,投降大夏后犯了死罪。扔到兽牢里喂豹子,但他居然杀死了豹子,赫连勃勃就给他改名叫姚灭豹,提拔他做了禁卫军将军,让他统领一营,建号“灭豹营”。和斛律征遭遇的,是他手下一员干将,叫鲜于杀豹。

鲜于杀豹带的骑兵,有一半都是以前姚秦的羌族兵。对北府兵恨之入骨,骑射功夫也很过硬。斛律征带的骑兵,论单兵,不比他们强。但斛律征还带了十辆车,车上有弩兵和长槊手。车骑配合是陈嵩受“却月阵”启发琢磨出来的,此刻正好派上用场。大夏骑兵冲杀过来时,迎战他们的不是斛律征的骑兵,而是绿豆指挥的车兵。十辆战车一字长蛇插过去,将敌骑当中切成两块。车上士兵远则用弩,近则用槊,左右开弓,连射带刺。像一队凶悍的刺猬。他们自己有车帮和盾牌掩护,很难被射杀。斛律征的骑兵全数拥上去,对付一侧的骑兵。以众击寡。大夏骑兵在晋军车兵的第一轮冲击中就已经伤亡近三成,余众被分成两块。其中一块苦苦迎战数倍于己的骑兵。另一块眼看同伴被歼,却无法救援。因为晋军车兵兜着他们打。

饶是如此,斛律征还是领教了这个“杀豹营”的厉害。只要车兵帮不上忙,纯粹双方骑兵对抗时,匈奴人和羌人的马上优势立刻就体现出来。没有几个人能在斛律征马前过两招,但他们对付飞骑队这些新成军的官兵,还是有资本的。饶是两三个晋兵围攻一个,对手还是能在腾挪闪跃中凶狠反击。此次出巡,全部阵亡都发生在这场遭遇战中。倘若没有车兵,百骑对百骑,落败的一定是晋军。

夏兵首领,那个鲜于杀豹,是大块头中的大块头,所以毫不奇怪,他挥舞着一柄格外大号的宽刃长槊。斛律征和他交手之前,他已经连刺带砍,将四名晋军骑兵打落马下。斛律征瞄准他,正要射,绿豆已经冲到鲜于杀豹马侧,长槊刺向他的脖子。后者向后一闪身,左手抽出一把剑横斫过来。这把剑显然非常锋利,它切开绿豆的皮甲和夹袄后并不知足,继续前进,将他的肚子划开。斛律征看到绿豆下意识地扔掉长槊,用手捂住肚子俯伏在马鞍上。鲜于杀豹举起剑要砍绿豆的头,被旁边一个骑士用长槊架住。就在这一瞬间,斛律征一箭射中了他的左臂。他的铁甲非常坚硬,没能射进去,但这一箭来势凶猛,将他的剑震落在地上。斛律征第二箭射中他的马,在那牲口倒下之前,鲜于杀豹已经跳离马鞍,在地上站稳。斛律征此刻已经冲到他身边,抡圆了弯刀兜头劈下去。鲜于杀豹举起槊向上格挡。以斛律征的势能和刀的锋利,槊杆应该被劈断才对,可断掉的却是斛律征的弯刀,此时他才明白对手的槊杆居然是铁的。但是这闪电一击,也让鲜于杀豹吃惊非小,他向后退了两步,被地上一个晋军伤兵抱住了一条腿,他踢腾两下,没有挣脱,乃举起长槊猛扎那个士兵。这给了斛律征机会,他接住部下扔过来的刀,直接扑到鲜于杀豹背上,从后面切开了他的咽喉。后者撇下长槊,伸手去探自己的脖子,原地挣扎几步,像一座废塔轰然倒下。几乎同时,有人从后面猛推斛律征,将他推到在地。他在地上迅速转身,看到绿豆嘴里喷着血,缓缓地倒下来,背上插着一支箭。

大夏游骑最后一个骑士的最后一箭。

斛律征回来后一直很平静,讲到绿豆替他挡箭,终于压制不住,把脸埋在双手中,肩膀剧烈地抖动,许久才说出一句:

“他要是不中箭,光肚子上的伤,是不会死的。”

泪水透过指缝涌出来。

“不会死的呀!”

陈嵩抚摸着他的后背,轻轻地说:

“这就是兄弟啊!”

斛律征由绿豆想到死在黄河上的菜虫,想起彼时自己是和这些真汉子为敌的,触动内心伤痛。从腰间拨出短刀,在自己脸上划了一道。

陈嵩大惊。挥手将刀子打落:

“你这是干什么?”

斛律征说我们鲜卑人痛悼亲人,是要剺面的。

“亲人”二字。让陈嵩心底一抽,想到菜虫被千刀万剐,想到绿豆一去,从今再也不会有人替弟兄们抓鱼煲汤,再想到郭旭和疯子一旦问起,该如何向他们讲绿豆之死,后悔自己不该派绿豆出去游击,可如果没有绿豆,此刻已经化为幽魂的就是斛律征。万千伤痛压抑不住,抱住斛律征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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