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正在起飞的飞机上,从舷窗上俯视着S市,康顺风有一种震憾的感觉。想起那首著名的诗来:“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开学一个多月,整日在这座现代化的大都会里奔波,却从没有一个直观的感觉,感受一下这个城市到底有多大。当此时此刻,坐在飞机上,随着飞机的慢慢升空,那引起平常都要仰得脖子发痛才能看到顶的大楼,在脚下变得越来越小时,他的心里充满着三份豪情七份怅然的感觉。
高度决定视角,康顺风对这句话有了非同寻常的感觉。
如果说当初来S市之前,康顺风的最大理想就是能筹到一笔学费,让自己顺顺利利地上完大学的话,然后有一份工作来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的话同,那现在他的理想,就可以被称为幻想,或者是野心了。
当江河纵横之中,布满层次鳞节的高楼大厦的S市在脚下越来越远时,康顺风就闭上微微有些发涩的眼睛,将刚才看到的影像深深地印在脑海中,这是他第一次坐飞机!
他要让自己的父母、姐姐顺娣、妹妹顺燕都坐一次飞机。
从天上看这个世界,和从地上看这个世界,是很不同的!
在他的旁边,三子微闭双眼,这次康顺风回家,还牵扯到帮彪盛堂请人斗拳的事儿。如果胡斜子并不反对康顺风加入彪盛堂的话,那么这边推荐了人,他们就要从这边直接过去请人,因为时间已经很紧张了。
所以三子带了熊子、胡园和眯眯狗和另外三个小弟就一起跟康顺风回康家塬。
康顺风一直兴致悖悖地通过舷窗看着飞机外风云变换,看着那些一窗之隔似乎是触手可及的缕缕雾气,平生第一次被云海震憾,看着机下高山如卵,长河如带,他脸上带着少有的兴奋的神情,回头想给三子他们说什么,却看几个人都开始无聊地闭眼养神去了。
第一次坐飞机,难免也会闹笑话,当长想靓丽,声音甜美的空姐问他要什么饮料时,康顺风就本能地就问多钱一怀,结果空姐倒是礼貌地告诉他是免费供应,而胡园几个就笑话他,还故意地也跟着问空姐,多钱一怀,臊得康顺风脸红,惹得空姐掩口轻笑。
当飞机降落到省城机场时,康顺风的脚踏踏实实地再次踩到大地上时,他的心就已经回到了康家塬了,姥爷、父母、姐姐顺娣、妹妹顺燕和向山那笑眯眯的脸似乎都一下子涌到面前,他有点迫不及待了。
从省城到蒲州县车程得三个多小时,再从县城到平候镇又将近一个小时,等他们赶到平候镇时,天已经麻麻黑了。平候镇上并没有专门的旅社,康顺风找了个镇上的熟人,给三子他们安排好住处,就迫不及待地往家赶。
平候镇到康家塬并不通班车,时间要早点,说不定还能碰到那边人上镇上办事的摩托、三轮或拖拉机等机动车,天一黑,这种可能性就极小了。
从平候到康家塬有差不多三十里路,虽然三子他们一再让康顺风等第二天再走,但康顺风却等不及了,他坚持连夜步行赶回去。
今天晚上的月亮也很明,三十里路康顺风正好用来练功,他一路拧腰摆胯往前走,这个步子从八岁正式开拳开始,走到现在,已经走得流畅自然,顺滑如鱼。在黄土地上走,更是从小就惯熟的感觉,后脚如马刨蹶子一般,将黄土地刨出一个个小坑,一把把被刨出来的黄土,就画出一个个孤形被抛在身后。
现在这也是康顺风惯用的练功方法,过去他就是一直这么练的。到S市这一个月,从来没有练得像今天这么畅快淋漓的。
当浑身大汗的康顺风敲开家里门时,来开门的母亲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就一把他扯到门里。从小没离开过家门的儿子,这一个月不闪面,让她想坏了。
进了屋,顺燕还正在灯下学习,见了哥哥自然也是一阵欢喜。在妹妹边上,半靠在床上,借光剥着老玉米的父亲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声:回来了!一双拿着玉米的手,却颤抖着再也剥不到一块了。
母亲问了一句吃了没?见他点头,就去家里的小柜台上,张罗了几袋五毛一块的零食出来。顺燕就带着羡慕的目光,馋馋地看了过来,康顺风鼻头一酸,妹妹已经上高中了,却还馋这些小学生才馋的零嘴儿。
他过去在的时候,母亲疼儿子,总会给他一些吃,却很少给比他还小的顺燕,重男轻女的思想在康家塬的这一带的每个父母心里,那是根深蒂固的!他总是偷偷地给顺燕,看她小馋猫般地贪婪地咀嚼那些小吃,他就感到很开心。
每当顺燕带着遗憾的表情将最后一口零嘴儿塞进嘴巴里,含着舍不得嚼时,他总会宠溺地拍拍她的头,心里想将来自己赚钱了,一定要让妹妹吃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