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得分事。
在小事上骗骗李渊,欺一欺君,李渊可以装作没看见。
但在这种大事上骗李渊,李渊纵然是放干了长江和黄河,也没办法视而不见。
非但如此,在这种关系到江山传承的大事上,李渊不仅不会视而不见,反而会大发雷霆,追究到底。
到时候凉的就不是他们中间某一个人了,而是某三族。
陈叔达和任瑰听到这话陷入了沉默。
他们丝毫不怀疑李渊在这件事情上被骗了以后,会夷了他们某个人的三族。
李渊平日里看着很和善,但真要杀起人来,杀性可比前隋的开国皇帝文皇帝开大。
文皇帝杀人还讲究一个名正言顺,必要的时候也会留手。
可李渊真举起屠刀来,除了他的三个宝贝嫡子,以及几个宝贝嫡孙子,剩下的都在可杀之列。
刘、窦、王、李等一众跟李渊做过对的对手的族人,以及其本人,都被李渊给杀空了。
眼下跟李渊做过对的,还活着的,就只剩下了一个杜伏威了。
就这还是个孤家寡人。
其族人几乎全被辅公右给屠戮了,有没有遗漏,谁也不知道,前去征讨辅公右的人,没有一个人去追查这件事情,也没有一个人帮他去搜罗他的族人。
所有报上来的文书当中,对其族人的遭遇都是用一句话概括,那就是被屠戮一空。
而杜伏威本人如今活着跟死了没区别。
没权没势没人陪伴,还被盯着,除了有李元吉撑腰的阚棱逢年过节会去看看他之外,其他人都不敢登他的门。
最重要的是,他也不敢出府门。
每天就在府上窝着,过着堪比苦行僧一样的生活。
有这么多例子在前,李纲、陈叔达、任瑰是真的不敢去挑战李渊的底线。
“那你们说怎么办?真让圣人请太子殿下出来监国?!”
陈叔达在沉默了片刻以后,盯着李纲、萧瑀、任瑰问。
萧瑀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冒出了一个想法,但很快被他掐灭了。
他想到,解决了李建成,一切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李渊要请李建成出来监国,李建成都没了,他还怎么请?
但他同时也想到,这对李渊而言,比欺君还过分,李渊估计会发疯,到时候就不是夷三族了,说不定会发生夷六族,或者夷九族之类的事情。
“圣人有没有说,让您一定要办成此事?”
任瑰在思量了许久以后,也没想出办法,就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空子钻。
如果有的话,那就钻钻空子,尽可能的把这件事拖下去,拖到李元吉回来。
李纲愣了一下,如实道:“那倒没有……”
萧瑀、陈叔达、任瑰三人的目光齐齐落到李纲脸上。
李纲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忍不住道:“你们看着我做什么?”
陈叔达有些无语的道:“原来圣人没有要求您一定办成啊,那您为何不早说?”
没有要求一定办成,那跟让不办有什么区别。
大家都是官面上的人,阳奉阴违难道不懂吗?
反正李渊没有要求一定要办成,应承了李渊,办不成,也不算欺君。
李纲猜到了陈叔达心里是怎么想的,没好气的道:“陛下是没要求我一定办成,但是要求我一定得办。
我只不过是递了个乞骸骨的奏疏,就被雍王攥出了一身油。
我再去跟他说这件事情,他还不得趁机拆了我的骨头。”
陈叔达三人听到这话恍然大悟。
难怪李渊没要求李纲办成的情况下,李纲也没答应李渊的条件,原来问题的关键在这儿啊。
李纲这是怕被李元吉给拿捏了,怕彻底的栽到李元吉手里,再也爬不出来啊。
“这您就多虑了,您再怎么说也是朝堂上的老臣,对大唐劳苦功高,雍王殿下敬着您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拆了您的骨头。”
“对对对,雍王殿下已经将您请到九龙潭山去教那些纨绔子弟了,已经没办法再用您去做其他事情了。您的担心是多余的。
而且您只为自己想,难道不为大唐想想吗?
若是圣人请太子殿下出来监国,那所造成的影响和动荡将是不可估量的。
您也不希望朝野上下都陷入到水深火热当中吧?”
“岂止是水深火热,百姓们恐怕又会回到以前的那种战乱生活当中……”
“我大唐的丁口如今满打满算才恢复到百万户,已经经不起战乱的摧残了。再乱一场,被突厥人、吐谷浑人,乃至其他的四邻趁虚而入的话,恐怕就要灭种了。”
“我等纵然身居高位,也担不起这种灭种的罪责啊。”
“……”
萧瑀、陈叔达、任瑰三人开始疯狂的游说起了李纲。
他们有什么说什么,并且越说越严重。
说到最后,好似李纲不献身,就要成为国家和民族的罪人一样。
李纲知道萧瑀三人的话有些夸大,但他不得不承认萧瑀三人说的一些话是实情。
比如大唐的百姓再也不能经历一场战乱的话,那就是实情。
在经历了隋末的战乱以后,中原的人口已经凋零到了一个很危险的数字上了。
再经历一次乱世,真的有亡族灭种的风险。
这不是危言耸听,这是真的有可能发生的事实。
只不过现在大唐的人口已经有所恢复了,已经降低了这种风险,但不代表它就不存在。
它仍旧存在,在突厥这个大敌未除,在吐谷浑这些敢向大唐挑衅的邻居没被彻底的征服,在大唐的人口没有恢复到一定程度之前,任何一次大唐内乱,都有可能造成亡族灭种的结果。
所以现在的大唐说什么也不能产生内乱,尤其是大规模的内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