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霸河上的杨柳全部枯黄,在山林里的柿子全部挂灯以后,冯盎骑着马,带着自己的随从,很低调的就离开了长安城。
去相送的人不多,仅有李孝恭一人尔。
倒不是说其他人不愿意去相送,而是其他人跟冯盎的交情不深。
上赶着去送冯盎会显得很下贱。
朝中的权贵当中,虽然有不少人吃着海运的饭,得靠冯盎发财,可即便如此,该端着的时候还得端着,不然一群身份地位都不低的权贵一起去送冯盎,那冯盎岂不成了权贵中的第一人了。
最重要的是,他们一起去‘吹捧’冯盎,不仅会显得很下贱,还会被掌权者所忌惮。
好嘛,你们一个个都是国之重臣,全部凑到冯盎身边,将冯盎接来送去,你们想干啥?
拥冯盎为敌,跟皇家打擂吗?
是你们不想活了,还是你们不想让冯盎活了?
“唰!”
左武库里,李元吉手持着大刀挥砍而下,在大刀快要触及地面的时候又快速的收刀,持刀而立,结束了一天的晨练。
自从宫里的宫卫们重新进行的整编以后,左武库就废止了,左武库里囤房的武器也被运送到了西内菀。
李元吉命人将左武库收拾了一番,成了他的专属练武场。
许久不练,有些手生了,所以在收起了大刀以后,李元吉仍旧有些意犹未尽,不过眼看着冯智戴一直在一旁躬身等着,他也不好再继续练下去。
冲冯智戴招招手,冯智戴很快凑上前,拍马道:“殿下的刀术真是越来越精湛了,臣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殿下刀上的那股凌厉。”
李元吉接过赵成雍手里的汗巾,擦了擦压根都没冒出来的汗迹,白了冯智戴一眼道:“我记得你是第一次看我练刀吧?
你是从哪儿看出我刀术越来越精湛的?”
冯智戴一脸的尴尬。
我的殿下啊,不带这样的。
您明知道我是拍马屁,您配合着点就好了,干嘛戳破呢?
这让我以后还怎么拍啊?!
李元吉也没有揪着此事不放,话锋一转道:“我今日召你前来,是想问问你,你父亲离京的时候,我没有去相送,他可有怨言?”
冯智戴神情一凌,毫不犹豫的摇头。
别说他父亲没怨言了,就算是有,他也不敢承认。
李元吉点点头道:“没有就好。我也不是不想去送,而是去了对你父亲没好处。”
冯智戴赶忙点头,表示理解。
以李元吉如今的身份,要是去送那个武臣出京,那就代表着要让这个武臣为大唐豁出性命去了,他还想让他父亲长命百岁呢,不想让他父亲为大唐豁出命去。
虽然交州那地方,也没什么值得他父亲豁出性命的事情……
“此番召你前来,除了问及此事以外,还有一件重任要交给你去办。”
李元吉盯着冯智戴继续说道。
冯智戴忙躬身道:“请殿下吩咐……”
李元吉道:“日前陈侍中和礼部的官员已经说服了林邑使臣,答应了跟我大唐互
开边市。我本来想将这个边市交给你父亲去操持的,可你父亲另有重任,所以我准备将其交给你操持。
你可有信心?”
冯智戴一愣,错愕的仰起头,一脸的不可思议。
李元吉故作不悦的道:“怎么,没有信心?”
冯智戴赶忙道:“不是,臣只是没想到,殿下会放臣回去。”
李元吉澹然的道:“这有什么想不到的,如今你父入京,已经证明了他的忠诚,你冯氏又素有忠直之名,我要是再留着你,倒显得我小家子气了。”
冯氏反不反,其实跟冯智戴在不在京城做质子没有太大的关系。
冯氏想反的话,别说冯智戴在京城做质子了,就算是冯智戴的其他兄弟也在京城做质子,冯氏一样会反。
造反这种事,从来都不会因为一个人,或者几个人的原因而中止的。
所以冯盎送儿子入朝为质,充其量就只是个态度,根本算不上什么制约。
所以真要是拿质子当回事的话,那就会输得很惨。
如今冯盎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忠诚,李孝恭的人随后也会开赴交州,跟冯盎一起共谋交州的蛮人,也能顺便制约一番冯盎,那就没必要再留着冯智戴了。
再留下去,不仅显得朝廷小家子气,还会让冯盎心里不痛快的。
虽然这个不痛快未必会成为疙瘩,也未必会让冯盎造反,但如今朝廷要让冯盎下死力招抚交州的蛮人,那就必须得给冯盎一些好处。
什么加官进爵的,冯盎即便是在乎,朝廷也给不了,毕竟,冯盎已经是一个小州的总管了,又影响着交州这一个大州,再给他权柄的话,那他的权力就过大了,就不好掌控了。
所以能给冯盎的好处就只有冯智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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