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骑着马走到李孝恭近前,一脸哭笑不得。
李孝恭一副穷困潦倒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家道中落了呢。
李孝恭擦拭了一下山羊须上的酒珠,目光浑浊,神情复杂的仰起头,看向李元吉,“事到如今,也就你还拿我当兄长看,别人都唯恐避我不及。”
李元吉跳下马背,将马缰绳交给了侍卫,爬上牛车的车厢,盘着腿跟李孝恭坐在一起,有些好笑的道:“不管到什么地步,兄长就是兄长,这是不会变得。我们的关系是源于血脉,而不是地位。所以你我是乞丐也好,王爵也罢,是兄弟就是兄弟。”
李孝恭陷入了沉默,没有再说话,而是扬起了长鞭,甩在了地上,吓唬着拉车的老牛开始一步一步向前走。
齐王府的车架,以及随行人员,纷纷动了起来,跟在后面。
李孝恭一直等牛车走出去了许久以后,才再次开口,“你说得对,但只有你这么认为。”
李元吉吩咐人拿来了酒,自己灌了一口,将酒囊递给了李孝恭。
李孝恭拿着酒,一个劲的往嘴里勐灌。
李元吉看着酒珠在李孝恭嘴边四溅,道:“我父亲肯定也是这么认为的。”
李孝恭喝酒的动作一顿,眼珠子有些发红的直直的看着李元吉。
“圣……圣人要是真的这么认为的,为何要如此对待我?”
李元吉盯着李孝恭,疑问道:“我父亲怎么对待你了?”
李孝恭一点儿一点儿的凑到李元吉近前,语气中充满了不甘的道:“圣人是怎么对待我的,你难道不知道?”
李元吉认真的道:“管你吃,管你喝,给你发俸禄,给你封王爵,让你凌驾于数万万人之上,有什么不对吗?”
李孝恭一下子就瞪起了眼,“你不要再跟我装聋作哑。”
李元吉诚恳的道:“我没有跟你装聋作哑,我说的都是实话。”
李孝恭曾的一下就想站起身,被李元吉一把给按了回去。
李孝恭大惊。
他身手不弱,等闲着近不了他的身,更别提将他一手给按回去了。
李元吉一只手,稳稳的将他按住了,力道有些变态啊。
不过,此事他并没有过多计较,他现在只想知道李元吉为何会按住他。
李元吉盯着李孝恭认认真真的疑问道:“堂兄已经回京数日了,难道还没想明白其中的关节吗?”
李孝恭瞪着眼,没说话。
李元吉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想明白了,还是没想明白,只能开诚布公的道:“堂兄在江水以南威风凛凛,杀的江水以南一众宵小溃不成军,让一众蛇鼠两端的人向我大唐俯首。
堂兄对大唐的功劳,人尽皆知。”
李孝恭咬着牙道:“那圣人为何要如此折辱我?”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反问道:“我父亲要是想折辱你的话,你觉得朝野上下的人,会避着你吗?”
李孝恭一愣。
李渊要折辱一个人的话,朝野上下的人可不会避着对方,只会想方设法的给对方找茬,让对方受更多的耻辱。
他现在所面对的是无人敢登门,就跟避祸似的。
他大致猜到一些原因了。
他此前只想着自己为大唐立下的功劳,自己所遭受的委屈,却忽略了去关注其他人的反应,以及其他人反应中的深意。
李元吉见李孝恭不说话,自问自答道:“不会,朝野上下的人只会想方设法的给你难堪,陪我父亲一起折辱你。”
李孝恭脸色一沉,没有说话。
李元吉继续道:“所以,你现在所遭受的一切,跟折辱无关。”
李孝恭目光落在李元吉脸上,依旧没有说话。
李元吉叹了一口气,又道:“堂兄在江水以南,名为荆州大总管,实则节制着荆州、扬州、交州、半个益州。所节制的州县,遍布江水以南,麾下勐将如云,兵马巨万,称一声江南王也不为过。
堂兄午夜梦回的时候,难道就没深思过吗?
这个江南王,你坐得稳吗?”
李孝恭勐然瞪起眼,低喝道:“我从没想过做什么江南王。”
李孝恭又不是傻子,李元吉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了,他要是还不明白他为何被李渊冷落,被满朝文武避着,那他就白活了。
李元吉点着头道:“你是没想过做江南王,但你在荆州的时候,已经是名副其实的江南王了。”
李孝恭咬牙切齿的道:“我所作的一切,对得起圣人,对得起我李家的祖宗。”
李元吉认真的问道:“你是什么心思,你自己清楚,问题是别人呢?”
李孝恭的脸再一次的阴沉了下来,阴沉的能滴出血。
李元吉继续说道:“尤其是天有二日的谣言出来了以后,我父亲纵观大唐上下,看到的就只有你了。
因为只有你,有足够的兵力,能将此事变成真的。”
李孝恭瞪起眼喝道:“我身为李氏子嗣,绝对不可能背叛李氏。”
李元吉点点头,问道:“那要是有人将章服披在你身上呢?”
李孝恭童孔一缩。
“那我就宰了他。”
李元吉又问道:“那要是江水以南上上下下,皆奉你着章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