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县官的六十日期限已到,时文彬还是看觑宋江日常恭谨有劳,断了一个酒后争执,失手伤人地罪名,叫两个衙役解了上济州东昌府去。
宋江出了县衙,迎面遇见弟弟宋清扶着老父宋太公,父子三人长街相见,一个已经做了阶下囚,带着七斤重的枷,如此见面,几疑是在梦中?当下抱头痛哭,任是宋江野心勃勃,此去又是受了高强的指引,不过看到自己老父白发苍苍,长街送子入官受刑,宋江又是个有孝心的,这心中真如刀割斧剜一样难受。
三人哭了一回,宋清取出五贯铜钱来赍发两个衙役,那两人一个张三,一个李四,素常也与宋江有相识,嘴里都说使不得,无奈宋清“一片诚意”,只得收了,心说县城到州治这点路程,也得了五贯铜钱,真是好差使。
这边宋太公扯了宋江,手中端了一杯酒,压低声音嘱咐:“我儿,此番你吃了官司,我已用银钱上下打点,望轻了断你,不至于死罪,不过是个流刑而已。我再去买了州中的官吏,只要个日脚好过的去处与你,不需配到那远恶军州,但熬个三五年,逢着大赦便可还乡。为父知你素常结交些豪杰,那梁山上草寇与你相熟,倘若知道你发配充军时,定要下山来劫你去入伙。”
宋江一惊,这老父怎地料事如神?想必是弟弟宋清多嘴说了出去,当下不敢顶撞,低头继续听训:“那时节,你务必要把牢脚跟,不可一日从贼,咱家虽说没什么大富贵,世代务农,做的是良民,你没得污了祖上几代的声名。”
宋太公说罢,将手中酒杯往前一递:“若应了为父时,且满饮此杯去。”
宋江心里这个难受,一面是老父以家门名声谆谆教诲,不能入了贼窝,一面是那高衙内下了命令,自己要以强盗大头子的身份,去取得梁山大权,这中间没有转圜余地,究竟要如何?
尽管心头混乱,宋江却还知道火烧眉毛且顾眼下,老父舀着酒杯眼巴巴的嘱咐自己,走路要走正路,不可作奸犯科,自己那见不得光的使命怎好出口?当即将酒杯接过一饮而尽,向老父宋太公磕了几个头道:“儿子谨遵父亲教诲,不敢走了邪路。”
宋太公点了点头,将宋江搀扶起来,唏嘘不已。
父子相对无言,那两个衙役看看时候也差不多了,便来催着宋江上路。<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