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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永急得在丞相府门前团团转,他已经求了许久,奈何丞相府侍卫各个好像石头心肠,怎么也说不通,他曾试图冒充招英或小聂丞相的亲友,却被处理这方面经验老道的侍卫一眼识破,拿钱财收买,侍卫们也坚决不受。
倒不是因为侍卫们有多么高风亮节,而是丞相府严格约束所致,从外部来的侵蚀总是从小处开始的,丞相府侍卫的待遇很高,但于此同时,谁若触犯禁令,即便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事,没有损害丞相府利益,也会受到严惩。
陶永无计可施。
他本质上还只是一个单纯的书生,没有那么多花样手段,但胸前贴内衫放置的的信始终催促着他的神经,就在陶永打算孤注一掷,用自己不算结实的身板硬闯侍卫们全副武装的守卫时,他听见丞相府内传来大声的喧哗,好似在叫喊捉住什么人。
片刻后,他看见远处墙头上,一个黑色的人影一闪即逝。
又过了一会儿,他看见一个气度果决,面容英挺的青年,率领着一队侍卫,大步走出丞相府。
不需要任何人提醒,陶永便直觉道,那一定是他要找的招英,他连忙奔上前,拦阻住他们去路,忙不迭地说出自己的来意,同时有些发抖地,从怀中取出聂然的信。
之所以发抖,是因为这时候正有七八柄明晃晃的刀指着他。
招英展信阅后,朝陶永看了一眼,那目光异常锐利,好像甚至还有点怨恨:“将此人拿下,好生看着。”
被人利索地捆起来,陶永欲哭无泪:难道聂然不是这位招英大人的远亲,而是他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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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尹的幕僚返回时,也将聂然的身份资料带回来了。
聂然先前上堂之际,发现府尹不认识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吐露真实身份,为了谨慎起见,她还是用了那份沈开帮造假的身份证明。
幕僚便顺着证明上的讯息,前去收藏科考士子资料的地方,居然真的查找到了叫聂然的士子的资料――沈开造假造得太彻底,居然连官方那边的假一起造了――查其家世,只是普通的布商,五代之内都十分平凡,出身的地方也是没有贵人的小城镇。
从幕僚处得知聂然的“底细”,府尹终于彻底放下心,同时先前被愚弄的愤怒也涌上心头:他居然错以为这小子有依仗,对他束手束脚?不过是一介寒生,有什么资格在他面前趾高气昂?
府尹重回堂上,看着台下的聂然时,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台下之人,给我跪下。”
聂然微微皱眉,不知道为什么他休堂一会后回来,就彻底改变了态度,她心里暗暗着急,怎么招英还不来?陶永就算是蹭的,也该早蹭到丞相府门前了啊。
一时间想不出头绪,她只有先应对眼前:“府尹大人,依照南楚律例,我是有功名在身的举子,可以见官不跪的。”
除此之外,举子的福利还有不能随意地施刑。这方面事项,她跟迟布衣陶永等人混久了,也跟着明白不少。
咬牙按下不安,聂然知道自己已经站在此处,便不能再轻易离开,她抬了抬手,开始按照程序,提出告诉,她打算吧申诉的时间拉长一些,希望能拖延到招英到来。
还没等聂然说几句,便听府尹冷笑出声,接着见他挥了挥手:“又是个为科考来的,给我打他一顿。”
昨天迟布衣一场大闹,弄得满城风雨,这麻烦直接压在了他这个做府尹的头上,好不容易抓住罪魁祸首,又招来一批又一批为其报不平的士子,从昨天到今天,他已经不知道处理了多少个,早就对这群读书人火冒三丈,是以得知聂然来意,他立即按照老办法处理,先打一顿,把来人的锐气打下去。
眼看着一旁官兵转身去抄刑棍,聂然大惊,她没想到这府尹会这么不讲规矩:“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无视律法,滥用私刑!”
见聂然终于动容,府尹心中很是痛快,狞笑道:“在这儿,本官就是律法。”
自打进入金陵以来,他就没了在地方上的自在痛快,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员,都得陪着小心,好不容易碰上几个没权没势的小民,才可以如同当初在地方上一般,彻底抖一抖威风。
手臂粗细的黑漆刑棍,劈头盖脸地打了下来,聂然闪避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棍影越来越近。
只是一瞬间。
掌棍的官兵发出一声痛叫,那棍子也跟着偏了一偏,擦着聂然的额头扫过,留下火辣辣的一片。
聂然抬手一抹,掌心沾了些血丝,再看那方才要打她的官兵,之间他痛苦地弯下腰,刑棍已经落地,他的手腕上,插着一柄明晃晃的刀。
刀是从府衙门外丢来的,聂然转头看去,只见招英一身黑衣,身量挺拔,率领一队十八人护卫,大步走进门来。
府尹是认识招英的,他入金陵之后,曾着意打探该如何能保全自己,便有人指点他,得罪谁,都不能得罪丞相府,丞相府的第一主事者他一直无缘得见,倒是见了第二实权人物招英几次,每次都小意讨好,可惜没什么成效。
怎地却没料到,今日招英主动上门。
他连忙离座,几乎是小步跑上前迎接:“不知英大人来此,可是有什么吩咐,下官定当竭尽全力,效犬马之劳。”假如能借机攀上丞相府这棵大树,那就再美妙不过,即便攀不上,跟招英打好关系,也不是什么坏事。
招英直直地越过府尹,走到单手捂着额头的聂然身前,目光落在渗出血丝的额角上。
府尹有些心慌,小心地弓着身子,走到招英身旁:“英大人,这少年士子方才口出狂言,对小聂丞相无礼。”他拿不准招英是不是因为撞见他滥刑而不悦,感叹聂然好运的同时,也拼命地给聂然身上栽赃。
招英没有理会他,只伸出手,探向聂然的伤处,手指却在一寸距离处迟疑地停下,接着,在府尹惊讶乃至惊骇的目光中,他低头,屈身,单膝落地,沉声道:“见过聂相。”<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