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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轻狂寥落迟布衣(上)(1 / 2)

倾臣 天衣有风 更新时间 2019-09-19

 也不知过了多久,歌声终于歇止。

聂然依旧伏桌,清醒过来后,她无言苦笑。

真是……太失态了,但这并不怪那人的歌声,就算没有今天这曲《采薇》,或许明天后天,也会有别的什么,切中她心事,在她情绪的堤坝上敲开一个缺口。

她虽然自己没觉察,可是一直压抑下来,已经到了极限,反倒是一番痛哭之后,心中轻松不少。

只是脸上的妆容,此时大概已经花了吧?聂然可不敢期待,在小贩那买的廉价水粉有防水的功效。

微微抬起头,确定现在只有自己和那人两个客人,聂然赶紧直起身子,以茶水洗去残妆,又从取出巴掌大小的铜镜,以及眉笔水粉,对镜描眉拍脸,至于微微红肿的眼眶,也只有暂时放着,不去理会。

这番动作,总算是引起那人的注意,他醉眼微迷,朝聂然看了一会,傲然嗤笑道:“我自唱我的,你哭什么?”

方才听那人歌声凄苦,大约是也有极为伤心的往事,聂然本来对他有些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好感,但听他如此不客气,那一丝好感顿时烟消云散,她翻翻白眼,反唇相讥:“我自哭我的,干卿底事?”

一个嘲笑人自作多情,一个讽刺人多管闲事。

聂然仔细听听楼下动静,发觉先前的喧闹已然不复存在,心想大概那些人也打得差不多了,正准备付账离去,那人却先她一步,唤来店小二。

小二报了价钱,便恭敬候在一旁,那人在怀里摸索了一会,面上逐渐浮现尴尬之意,他左右环顾,茶楼二楼除了他和聂然,再没其他客人:“喂,那边的,替迟某人结了这顿帐,算我欠你一幅画。”

听他的语气,仿佛替他付账,却是聂然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聂然下意识道:“兄台,我们好像不熟吧?”她见过厚脸皮的,却是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才嘲笑过人,转眼就让人给他付账。

那人一怔,酒意有些清醒,又仔细打量了会聂然,才道:“你不认识我迟布衣?”

说话间,便又多了一丝尴尬。

聂然还未接话,便听见一声大笑:“布衣兄,今日你可算是遇着不买账的了。”

说话的人站在楼梯口,是几名身穿华服的士子,其中一人快步走来,不由分说地,主动给迟布衣付了酒菜钱,他一边掏钱,一边笑道:“布衣兄,这可是你说的,一幅画,千万别忘了。”

付过帐后,他又招呼小二另外打两斤好酒,让迟布衣打包带走。

总算有人将他自窘境中解救出来,迟布衣松了口气,不愿多做停留,说了声改日给他送来笔墨纸砚,便匆忙离去。

聂然朝后来人打探,才得知那迟布衣本是会稽士子,才华横溢,但遭遇极为坎坷,数次科考落第后,他心灰意冷,绝了仕途方面心思,在金陵住下,醉饮度日。

迟布衣没有什么谋生手段,好在他的诗文书画都极为出名,尤其一手泼墨大写意的画技,笔意奔放,自成一家,想向他求画的人数不胜数。但迟布衣性情狂放不羁,想得到他一幅画,必须等他没钱的时候,捧着金子来求,若是正好赶上他手头宽裕,他宁可画了之后毁去,也不轻易将画送人。

那个把握机会迟布衣付了钱的士子此时正喜气洋洋地接受同伴的恭喜,虽然那画原本是归属聂然的,但聂然对书画一道并不如何热衷,也不觉得亏了什么,只微笑结帐,离开茶楼。

时候已经不算早,聂然计较片刻,往回走去,接近昨夜住处时,却瞧见前方一道眼熟身影。那洗得发白的陈旧青衫,零落着点点酒渍,俨然便是才分别不久的迟布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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