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威到底没好意思,就这么拿“风身术”这样的低阶道术叨扰沈前辈。
他欠沈前辈的救命之恩都还没报答呢,又岂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麻烦前辈?
所以白威就决定,等到了瀛州,好生招待、报答沈前辈一番,再寻机向他请教。
如果沈浪知道白威的想法,肯定会叫他千万别客气,道术多多益善,请务必都拿出来请教,本前辈来者不拒。
可惜沈浪虽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道术天才,却并不懂读心术,猜不到白威心里的念头,错失了快乐白嫖的机会。
接下来,沈浪怀着打探消息的念头,从白家情况问起,与白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先父本是出身蜀中大族。二十五年前,朝廷大开海贸,年仅十七岁的先父,便带着一老仆、一护卫,携三千两白银,前来瀛州自立门户。
“起初只是做些海货转卖生意,积蓄五年,熟悉行当之后,先父便自己购船,招募船工,做起了南粮北运的买卖。先在南方收粮,运去北地售卖,返程时带些人参、东珠、木材等北货贩回南方。
“如此又积蓄十年,家父生意越做越大,遂扩张船队远航南洋,与西洋人交易……”
照白威的说法,他父亲无疑是个天生的冒险家。
放着好好的大族少爷不做,十七岁就出来自立门户——当然也可能是与蜀中本族有什么冲突过节,于是愤而出走自立。
打拼二十多年,赚到偌大家业之后,竟还不安心享富,还要亲自带着船队出海贸易,搏击风浪。
只能说,这是骨子里喜欢冒险了。
结果顺风顺水了一辈子的白父,这次终于走了霉运,在南洋遭遇风暴,满载货物的十艘海船沉了八艘,剩下两艘也破破烂烂,财货遗失大半。
财货损失惨重倒也罢了。
这笔亏损,以瀛州白家的家世,也勉强遭得住。因为白父发迹之后,在瀛州购置了大量庄园、矿山,浮财损失再多,只要根基还在,总能缓过劲来。
可不幸的是,白父本人这次也死在了海难之中,整个人都随船沉海,尸体都没捞回来。
瀛州府白家,乃是白父一手打出的天下。
白家在瀛州官场、商界的场面、人脉,也都是白父一力撑起。
白父早年忙于事业,成亲较晚,只娶了一妻一妾,至今只有白威一个儿子。另有一个四岁的嫡女,一个五岁的庶女。
没了白父这根顶梁柱,白家偌大家业,立刻变得岌岌可危。
不仅瀛州府当地的豪强势家对白家虎视眈眈,连蜀中白族都有意接收白家产业。
当然,瀛州白家并未绝嗣,还有白威这个嫡子在。
只要他顺利回到瀛州,至少明面上就没人能对他家业下手。
可暗地里的冷刀暗箭就少不了了。
白威毕竟太过年少,也不是少年早慧、手腕过人之辈,能否挡得住群狼饿虎,撑起这份家业尚未可知。
甚至更狠一点,直接暗杀掉白威,让瀛州白家这一支绝嗣,那么从法理上,蜀中白族就可以光明正大接收瀛州白家的产业,最多花销一些,打点一下瀛州当地罢了。
总之白威这次急急忙忙辍学回家,收到老秦亲赴帝都传信,得知父亲遇难,回家奔丧是一个原因;终于认清自己,不愿再在帝都学院花冤枉钱也是一个原因。
另一原因,就是不得不回,否则他父亲奔忙一世打下的家业,怕就要落到外人手上了。
听完白威这番絮叨,沈浪的眼神不禁变得有些微妙。
他原以为,救下白威主仆,就能跟着去瀛州白家打伙风、受供奉,快乐白嫖,安然融入这方异界。
可没有想到,白家居然还有大麻烦。
那他若是跟着去白家安顿,岂不是有可能遭受池鱼之殃?
不过话说回来,白威白大少也真是实诚,或者说太过少年天真,城府太浅,居然就这么直白地将白家面临的潜在危机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