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薄青染与白泽不欢而散。
过后,他们都没有再多说什么。
婚事依旧在筹备。
薄青染也依旧随白泽前往云雾山。
甚至于不喜欢薄青染的息长老,也还是不肯给她好脸色。
唯一改变的,是薄青染和白泽之间相处时的感觉,他俩之间的默契似乎少了点。白泽开始有意无意试探薄青染,言辞中也总是笑着要她的感情。而薄青染不喜欢被试探,更给不出白泽要的东西,当同样强势而固执地两者在同一点上僵持时,之前隐藏的矛盾就不可避免地显露出来。
虽然几次争执都以薄青染的坚持落幕,但她看得出,白泽面对她的笑容中,除了万年不变的温柔,还多了一些琢磨和计量。
而这段时间,薄青染一次也没有见到华陵。
华陵好似失去了踪影,就连云雾山也是临渊在坐镇。
二皇子殿下浪荡了一辈子,初次担此重任,明显有些吃力。在白泽的步步紧逼下,仙妖两方形势开始有了逆转,仙界几次败北,慢慢退到了云雾山的边缘。白泽只要再紧逼一步,隐藏在丛丛云雾之下的天门就会失陷。
这样的情势,对妖界而言本是最好的。只是华陵的毫无音讯,却让白泽有些犹豫。白泽天性多疑,华陵并不是简单的对手,又将天界安危看得极重,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失踪,很难不让白泽存有顾虑。他担心自己若贸然行动,说不定在他举整个妖界之力攻陷天门时,华陵会及时出现送他一个“大礼”。
妖界四长老和白泽有着相似的顾虑,因此,在妖界明显占上风的情况下,事态竟然胶着了。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薄青染莫名渴睡起来。
有时候,仅是在一个最寻常的午后,她不过坐在屋中喝一杯酒,就会突然手臂一热,然后被拽进一场似假还真的幻境里。
如同第一次那样,她会在幻境中见到华陵和自己。
不同面貌的华陵,不同面貌的自己。
他每每以领路人的礀态,带着她一起从数万年前走来,亲眼看着他们有交集的每一步。
薄青染发现,记忆中早已熟悉的部分,用旁观者的礀态看来,时常会有不同的一面。
她从来是讨厌华陵的,她看不惯他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模样。而他也应该是讨厌她的,孤傲淡漠的华陵帝君从来站在巅峰,像她这样资质驽钝不思进取的上仙,即便只是出现在他面前,也该污了他的眼,何况少时的她,还爱与他针锋相对?
可幻境中看来,却全然不同。
她总会在气呼呼同华陵跳脚过后,又将目光黏在对方身上。而他,也会在她转身过后,露出一些不常有的笑容,似是苦恼,又是无可奈何,但并非厌恶。这样的笑容,会让他身上的冷漠有所缓解,从来高高在上的华陵帝君,也会在这一刻显出生气来。
当然,每一场幻境的终结,都是杀戮。
幻境中华陵的面色一次比一次苍白,而她也一次次地用他的血染红双手。
冷心冷性的华陵帝君,他的鲜血也是热的,可是,她却在这种无止境的杀戮中感到了厌倦。
每一次她的手刺进华陵胸膛,心底的兴奋感渐渐减弱,更让她感到不对劲的是,那些记忆中早已褪色的部分,在这些幻境中重新有了色彩和声音。
喜怒哀乐,爱恨亲仇,这些在她入魔那一刻就该断绝的七情六欲,在某一个瞬间,她渀佛又能重新感觉得到。
她心底的烦躁积攒得越来越多,却不再是单纯的嗜杀,而仅仅凭借杀戮,已经无法平息她体内的躁动。
她知道,这所有的奇怪都来自于那些幻境,她拼命抗拒,却仍然逃不脱它们。
白泽的一魂一魄嵌藏在她体内,他轻易就察觉了她的渴睡与烦躁。
某一次,她从幻境中醒来,指甲里还藏着一点血迹,晕染在鼻尖的血腥味依旧腥甜,她眼神尚且发直,白泽的声音就在耳畔响起。
“青染,你最近一直很渴睡,怎么回事,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她抬头,撞进白泽写满探究的眼中。她本想将这些幻境告诉白泽,可话到嘴边,最终没能说出来。
她隐隐觉得,华陵的失踪同这些幻境有关系。
她想摆脱这些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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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前几次争执破坏了他们默契的关系,这一次,她不愿意讲,白泽也不再逼问,他揉揉她的头,“青染,你要照顾好自己。”
她有种莫名的笃定,白泽知道了什么,只是他们都选择了沉默。
不久之后,她又一次被拽进一场幻境。
这次出现的,是荒神祭上的场景。
那时候,她的父亲殒身已久,华陵也随师尊历练归来,他渐渐拥有了曾经属于她父亲的一切荣耀,身边甚至收了莫沅芷为徒。
她本是和临渊打赌,以在荒神祭上跳一支舞为筹码,来换临渊手中一件法宝。可后来却真上了心,拉着白泽练了一次又一次。
荒神祭那日,她在舞台当中,白泽为她吹笛,华陵和临渊坐在台下,莫沅芷就站在华陵身后。
她在跳舞的间歇有意无意望向华陵的方向,一触及他的目光,又慌忙移开。
莫沅芷的视线始终胶着在白泽身上,唇边笑容柔美,渀佛只这样看着对方,便是最大的幸福。
临渊一直如往常一般,笑得玩世不恭,桃花眼尾带着些揶揄光芒,似乎在等着她出丑,然后毫不客气地嘲笑她一番。
所有人都是看客,又都不可避免地深陷在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