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重大佐终于明白了,这是中队在使用着一种新式武器,这个时候,对于烧着的士兵来说,他已没有了任何办法。只要是上去救援,立刻会和他们同归于尽。可要是不上去救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烧死。
这种兔死狐悲的感觉,比自己烧死还要难受。
武重大佐挥舞着指挥刀,朝着山顶上,发出了歇斯底理的怒吼:“鸭子给给——兔子给给——向着中国的阵地,鸭子给给——”
这些狂热的日本军人,向着张家冲山顶,疯子一般地冲了上来。前面是火焰山挡道,要想冲过这道火焰山确实不容易,很多日军被烧得焦头烂额,身上的黄军装冒着青烟,但还是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钻过来了。
武重大佐钻过这层火帘的时候,只觉得炽热的高温烘烤得他喘不过气来,火焰已穿过了他的气管,烧到了肺里。眼睛都几乎睁不开,头发、眉毛都烧掉了,衣服被烧得“嗤嗤”得冒火,身子几乎都成了烤肉。
但他还是钻过了这个死亡地带,沿途眯着眼看到,倒下的士兵脸都被烧得黑黑的,有的裸露的皮肤还正在一块块地往下掉着肉。有的衣服早被烧光,赤祼的身体被烧得浑身缩小,龟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武重大佐刚刚领着第二、三小队穿过了这片火焰山,突然迎头又挨了一顿迫击炮炮弹。
“轰——”“轰轰——”“轰轰轰轰——”一片火光,一片烟雾,一片四处横飞的炮弹皮。
120毫米的迫击炮炮弹,夹杂着60毫米的迫击炮炮弹,构筑成了一道钢铁的死亡之墙。五十米的杀伤范围,又夹杂着十米的杀伤范围,满天都在飞舞着杂木屑、竹片子、碎杂草,还有士兵的躯体,破碎的武器,在空中组成了一片绚丽的舞蹈。
这些舞蹈有鲜血,有碎肉,在搅和着,还有无数的弹片在掺和着,还有瘆人的声音在弹奏着,还有那些难以忍受的气浪在推动着,组成了一个杀人的搅拌机。
在这个搅拌机里,能有几人存活,那真看老天的眷恋了。
迫击炮的声音停止了,武重大佐只觉得周围是非常的安静,在后面大火的映照下,他看了看自己的部队。刚才第二、三小队接近满员,也就是说将近100个人,可现在呢,能站起来的,只有稀稀拉拉的二十多个人了。这二十来个人,也是勉强的能站起来,连日的饥饿,早已透支的身体,身上的伤痕,还有精神上的创伤,使这些士兵和木头人差不了多少。
武重大佐觉得自己的身上也很不得劲。他这才发现,左手已经没了,只有半截的胳膊露着像一根木头棒子似的骨头。右腿似乎也迈不动,他这才看到了,右腿上中了一个弹片,冒出了大量的鲜血,几乎不能动了。
旁边的一个士兵看到武重受了重伤,赶紧来搀扶他,刚走了两步,他自己也摔倒了,再也没有爬起来。原来他的腰上受了重伤,比武重的伤还要厉害。
武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右手把指挥刀又拿了起来,朝着山顶上摇晃道:“我们是大日本帝国忠勇的军人,活着是一个士兵,死了也是裕仁天皇的士兵。山头只有几步了,向着山头,鸭子给给——”
他已经走不动了,只能是拄着指挥刀,向山头一步一步地迈进。
他的士兵已经喊不出声音来了,还是跟着他一步一步地向山上攀登,在行进的过程中,不断地有人在弹雨中倒下了。
当他们好不容易走到了山顶上的时候,早已等待多时的张小三的警卫连,像老虎下山一样地扑了下来,眨间之间就把这些木偶一般僵硬的日本兵全部杀于刺刀之下……
甘粕重太郎和大水参谋长一直在观察着向张家冲山顶上的进攻,他们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武重的身上了。
当山顶上闪起了一条火龙的时候,甘粕重太郎又一次惊呆了,他对大水参谋长说:“这……这……这不就是在幕阜山上放的那条火龙吗,就是那条火龙,把我们的毒气都冲散了。”
大水参谋长军事理论丰富,他点了点头说:“是的。中国的军队已经熟练地掌握了这些火龙的技术,可是我们目前还没有破解的办法。快快上报冈村宁次将军,也好引起军部的早早注意。”
过了一会儿,张家冲又响起了迫击炮的声音,这些迫击炮打得是相当的猛烈,几乎就是轰轰轰地响成了一片。迫击炮打完后,张家冲的山头上几乎是安静了好一阵子。
大水参谋长低下了头说:“武重的中队是凶多吉少啊!这么猛烈的轰击,叫哪个部队也受不了啊!”
甘粕重太郎恨恨地说:“要是我们的炮兵在,哼!准轰得山顶上的中国炮兵片甲不留。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