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是什么?食不果腹的日子里盼望着有一顿饱饭、寒风刺骨的夜晚盼望着一点点温暖。可是漏斗子爹爹的欲望无非是有一个活蹦乱跳的香火传承人。一旦这一切都有了以后,又在思考着清扫孙子人生路上的屏障,为孙子积攒一笔财富。
豹子穿白戴孝,跪在爹爹的灵前,大声吼着:“大大呀——”却伤心不起来,哭不出来眼泪。好像是在演戏,看周围的一切都不真实,影影绰绰亦真亦幻让人没有了知觉没有了灵魂。场院里的戏还在继续演着,戏台上的唱腔跟灵堂前的哭声遥相辉映,营造了一种不伦不类的气氛。
郭宇村的人虽然认为漏斗子死得有点蹊跷,但是在埋葬漏斗子的过程中没有伤心也没有义愤,晚上大家照样看戏,白天有人帮忙料理有人打墓,即使帮忙的人也忙里偷闲脖子伸长看一阵子戏。棺材现做已经来不及,狼婆娘委托疙瘩出高价从县里的棺材铺子抬了一副上好的柏木棺材。
漏斗子入殓那天,正好正月十五,戏班子吹吹打打,为漏斗子送灵,大家吃完丧葬饸饹照样看戏,狼婆娘终于累到了,睡在炕上不想吃也不想动。
晚上挂灯时分,开场锣鼓刚响过,只见板兰叶把她的儿子顶在肩膀上,头上插满纸花,满脸妖气,在戏台上连扭带唱:
“妹子开门来(呀哈)
妹子开门来,
开开门儿叫一声亲哥哥,
哥哥上炕来(呀哈)
哥哥上炕来,
妹想哥哥魂不在、魂不在……
那是一段轻俏的秧歌调子,在凤栖县差不多人人都会,看样子板兰叶的行为已经不能自控,中午刚埋了公爹漏斗子,晚上豹子媳妇板兰叶就疯了,这又向人们传达了一个什么样的信息?
豹子和狼婆娘都不在现场,戏台下人们一片愕然,看戏的大都是四乡八邻的老百姓,这种场景比看戏过瘾!大家暂短的沉默之后,紧接着哄堂大笑,鼓动板兰叶再唱一首。疙瘩闻讯赶上台,想用威吓把板兰叶轰走,张口说了一句:“滚!”
那板兰叶嘻嘻笑着,一点也不怵疙瘩,反而问道:“疙瘩叔,你日侄女不?我给你脱裤子。”
疙瘩顿时脸胀成猪肝,落荒而逃。村里的男女谁都不敢再上台把板兰叶拉下来,由着板兰叶尽情表演。
停一会儿春花来了,连说带哄,把板兰叶强拉回家里。
从板兰叶上台表演一直到被春花强拉回家,狼婆娘和豹子始终没有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