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天我不来, 是皆苦奶奶不许我来。”老太太温和地与年拾贝对视,“众生皆苦, 你去黄泉转了一圈, 这是皆苦奶奶给你的考验。你熬过来,奶奶才会看到你,给你赐福, 给你恩泽。”
“是吗?”
“别怀疑皆苦奶奶的神通,奶奶是开天辟地的大神……”老太太耐心地劝说, 劝到最后拿出一道护身符送给年拾贝, “你遇到意外,默念皆苦奶奶的名, 奶奶会显圣庇护你。”
跟来时一样,老太太带着随从离开。
邻居邀请她进家里坐,有人给老太太捐钱捐粮, 也有人默默地把老太太送到路口。
世人艰苦, 苦乐教说痛苦是劫难, 受够了苦就能得到往生极乐。偶尔,苦乐教会给教众一些粮食、水,信苦乐教的人为数不少。
没能将年拾贝吸纳进苦乐教里,老太太不高兴地回到府城, 询问院子里的教众:“那个多嘴的还没醒来?”
“对,怎么叫都叫不醒……”教众惶恐地道,“那个地方……我们都进去了, 怎么一个字也说不得?”
“天机不可泄露。”老太太想到学习论坛, 心里也怕, “那地方你们探查清楚了没有?”
“我、我们不敢探。”
“胆子太小了, 这怎能行?”老太太道, “我猜那地方是皆苦奶奶的神通,你们不肯冒险吃苦,怎能得到奶奶的奖赏?惹恼了奶奶,你们吃苦一辈子,下辈子也得吃!”
屋里出来了一个汉子:“万霞姑,堂主叫你进来。”
老太太应了一声:“哎,这就来了。”赶紧进屋子里,恭恭敬敬地说,“老身见过堂主。”
“施水那婆娘怎么没跟你回来?”堂主是个嘴唇无血色的方脸老年男子,两道眉毛连着长,肚腩肥大,浑身肉,长得跟六臂极乐佛很像,“教主点名要她的罐子!”
“堂主息怒!”万霞姑弓着腰,“济水娘娘身边跟着一头厉害畜生,此事急不得。我方才劝她,她隐有心动,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把宝贝罐子双手奉上。”
“最好是。”堂主斜睨她,“那地方呢?”
“老身忙着去见济水娘娘,哪有空闲探索那地方?”万霞姑讨好地笑,把不久前捞得的银钱献上去。
堂主面色见缓:“算你识相。”摆了摆手,“出去忙你的。”
万霞姑走到堂主身后,为堂主按摩:“街上新开了一家医馆,按摩很舒服,堂主这些日子身子不爽利,不如去医馆看看?”
“哪的医馆?”
“南大街的。”万霞姑道,“看病的是个老神仙,李员外进了去,一文钱也没给,老神仙把他变年轻了。”
“当真?”堂主一下子坐直,肥肉颤动,“李员外我见过,我差点认不出他!”
“老身岂敢骗堂主。”万霞姑眉眼带笑,“是或不是,堂主去了便知。”
没过多久,万霞姑将堂主送到南大街。
一个去过医馆的教众指着街上新开的医馆:“堂主你看,那就是了,我搀扶您进去。”
万霞姑看向教众指的方向,那里是杂货铺和布庄,根本没有医馆。但堂主等人走到杂货铺与布庄之间的墙壁前,一晃眼就不见了。
在茶楼里叫了一壶茶,万霞姑打量着堂主消失的地方,一边在学习论坛里闲逛,随便学几个字。
大约一刻钟后,变得年轻俊俏的堂主乐滋滋地出现,浑身肥肉消失了,要不是衣服没变,万霞姑肯定认不出他。
俩变好看的教众巴结堂主,一个说他像十八岁的少年男子,另一个说堂主就是十八岁,逗得堂主哈哈笑。
三人说着走了几步,忽然栽倒,爬不起来了。
行人瞧见了,立刻上前:“衣服不错啊,反正你们死了没法穿,给我!”
几个行人分了死人身上的衣服鞋袜,做贼一样急匆匆地走远了。
“真死了?”万霞姑结了账,走到堂主三人身边。
光溜溜的堂主还活着,眼睛里充满了恐惧,想求救,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为了重返青春,他付了很多代价,寿元所剩无几不说,魂魄都卖了。
“唉,安心地去,堂主。”万霞姑伸手盖住堂主的眼睛。
手掌下,堂主挣扎微弱。
不一会儿,堂主失去了力气,呼吸断绝。
地上掉着行人从堂主身上搜出来又扔掉的钥匙,万霞姑抓起钥匙,飞快地回到院子。
她跟堂主提起医馆只是偶然,没料到堂主会丢掉性命。
把堂主藏在箱子里的财物卷了,打一个包袱,万霞姑避开人,牵了院子里的马,骑了上去直奔城门。
马儿经过破败的龙王庙时,打了个趔趄。
要不是万霞姑会骑马,定要被马儿甩下背。稳住身形,她对庙门口的几个女子讨好地笑了笑,目光掠过其中一个穿得金灿灿的,赶着马儿快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