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所处的地点不再是一层的宴会厅,而是甲板上四面透风的派对厅内。
明明还是白天,气氛却阴暗森冷。红色天鹅绒的窗帘布残破不堪,随风飘荡。
大厅的地板被红色与绿色的油漆分成两半,荧光喷漆在上面画上滑稽的涂鸦。油漆刺鼻的气味刺激着我的大脑,我动了动脚,脚下是油漆未干的粘腻触感。
我举目四望,皆是茫茫大海,只有一群衣着华丽的男女分成两批坐在特意装扮过的大厅里,场面是足以登上新闻专题小丑大事件的那种荒唐可笑。
所有人都意识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血液随着恐惧寸寸凝固,随着主持台上亮起的大荧幕冻结成冰。
屏幕上分为左右两格,左边是铐在甲板上的我们,右边是一片漆黑。
我动了动手指,发现悬戒还戴在手上,忐忑的心稍微镇定下来,开始观察周围。
参加本次新年会的来客名单我只是草草过目了一遍,但加上船上的工作人员和慈善会自己的员工,绝不只有派对厅这几十个人。
头顶的广播传来呲啦呲啦的电流声,然后是一个人暴躁地拍打话筒所发出的敲击声。
一个令所有哥谭人背后发寒的声音在四面八方响起来。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参加小丑先生的惊喜新年会,感谢你们所有人的到来,谢谢大家的积极参与!”
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咽口水的口水声,还有话筒撞击到什么东西上的可怕声响混杂在一起,如同在我们头顶渐渐压下来的巨大天幕。有人抵不住恐惧的侵袭,瑟瑟发抖,小声呜咽起来。
仿佛听到了对恐惧的回应,躺在播音室里的人满意地笑起来,“为了报答大家的热情,我决定举办一场小小小小的游戏,炒热场子。不错,大家都喜欢游戏,有游戏才有乐子。”
无数戴着滑稽头罩的人手持刀枪棍棒涌上来,将我们围在中间,派对厅成为一个潦草的斗兽场。
小丑猛吸一口气,好像自己真是娱乐场里卖力给观众带来欢笑的主持人。
“规则有三。第一条,红方与绿方各派一人轮流进行擂台赛。用投掷硬币的方法决定谁拿到武器。身上冒出血的人就算输,输的人会连头带脖子一起被炸掉。最后哪方活下来的人最多,哪方就是胜利者。”
所有人齐齐朝脚下望去,发现我们被分成人数相等的两批人,
他装模做样地思考片刻,嘻嘻笑道,“刺激的场面慢慢就适应了,中途退出的话,就算输。”
“第二条,离开场地的人算作中途退出,这在玩游戏里是不好的品德。所以我给大家上了一点小枷锁,你们应该不会介意吧?”
脖颈上挂着的金属项圈愈发冰冷,一声声轻响随红点闪烁在我的大脑皮层上不断敲击。那些东西在我眼里放大又缩小,最后定格成一点猩红,挂在我们每个人的脖子上。
屏幕右边的漆黑瞬间亮起,与派对厅同样布置的宴会大厅里站满了人。与我们不同的是,他们除了脖子上的项圈没有其他束缚,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把武器。
每个人都如同杀红了眼的猎人,在追杀场中的那只猎物。
他们撕扯他的披风,刺进他的肩甲,将枪口对准他的每一处关节。所有人的生命都系在一个人身上。
一座城市扒在一个人身上吸血。
阳光从窗外照进宴会厅的地板,正好将红绿两个色块再度区分为黑与白。
“这边的游戏已经开始了吗?”
策划一切的人佯装惊讶地啧啧几声,“真是心急。好吧,第三条规则,不管哪方的任何一个人杀了他,你们都将成为胜利者。”
一声枪响,我打了一个冷颤。
两个绝望的事实摆在我面前。
第一,蝙蝠侠所处的宴会大厅阳光照进来的角度与我所在的派对厅完全不同,方向相反。我们不在同一条船上。
第二,被移动位置的人是我,他是追着飘在海里的吊坠找到那艘船的。他选择了我,所以成为一只待宰的猎物。而我,我们这条船上所有参与游戏的人,都将成为那场猎杀的计时器,用生命的倒数督促猎杀迎来一个结果。
一个小丑的手下站到场中央,目光一一扫过我们,“谁先来?”
没有人作声。我摸到手上的悬戒,牙关打颤,“我来。”
另一个人粗暴地解开我身上的镣铐,将我推搡到场中央。另一边一个强壮的男人被推了出来,我不认识他,他应该是船上的水手。
我估算着用传送门将所有人传送走的可能性,却因为不知道炸弹引爆的具体条件犹豫。
是离开一定范围后自动爆炸,还是受开关遥控,或者定时?
我所掌握的信息太少。
将我推上场的小丑部下摸出一枚硬币,就要往上一抛决定武器的归属。那抹银色在我眼前闪过,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认不出那样东西。
1922年的哥谭市纪念币,我曾经在命运的选择上输给了双面人一次。
我这才发现,我们脚下的场地被红色与绿色瓜分,像极了同一个人身上拥有两张面孔。
有两艘船,和两个恶棍。我在这里,双面人会选我。
我孤注一掷地做了一件疯狂的事。
“我就在这里,你不打算亲眼看看我的下场吗,哈维·丹特?”
场上安静了极短的时间,就在抛出硬币的那人将枪口抵在我的太阳穴时,派对厅的演讲台后推开一扇门。
推开门的男人穿了一件两侧截然不同的西装,一半脸英俊潇洒,一半脸扭曲虬结。
我看到了,他手上捏着某种东西。
那是一个遥控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