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把准备去勃齐山的事第一个告诉了寒浞。他是族里当之无愧的智者,相信他能给我很好的建议。他听了我的决定后,沉默片刻。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请求天神的启示,但我已经打定主意,不管他从神那里得到什么讯息,我都会奔赴那座凶险的山林。
他点点头,对我说:“你应该去!当知道内心追寻的东西就在那里,为什么不把它紧紧地抓住。神已经给了你启示,就应该听从神的召唤。”
我用力地点点头,心中一阵激荡。能得到他的支持,让我的勇气和信心倍增。
“你需要强有力的帮手,挑选族里最勇敢的勇士们随你一同前往。族里的事务我会全力处理妥当,你尽管放心好了。”
我们的臂膀用力地缠绕在一起,彼此能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那一刻,我们是亲密无间的兄弟。
当然,我心中的兄弟们还有大章、吉光、竖亥、奚伯和晏龙,他们会义无反顾地跟着我去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有他们几个在我的身边足够了。虽然寒浞认为还应该多带些人,但我坚持不要去太多的人,太多的人只能会让我们过早地暴露在敌人面前,况且族里也需要更多的战士来保护。
在我们出发前,寒浞把他了解的勃齐山的情况详细地告诉给我们。其实勃齐山和句山可以说是一座山,只是中间却突然断裂开万丈悬崖,如天神巨斧所劈。奇怪的是句山上森林茂盛,鸟兽云集,甘泉如注,可一崖之隔的勃齐山却怪石嶙峋,寸草不生。差异如此之大,着实令人惊异。据此可见,依赖两座山所居之民的善恶之分。这难道不是天意所指吗!
我把权杖交给了寒浞,配备好武器,带着我的兄弟们出发了。从山下走只能过早地被龙族人发现,我们不想过早地和他们发生冲突,况且我们的目标是山上的怪兽。我们决定从山上走,不惊动龙族人,只要找到那只怪兽就可以了。
句山对我们来说再熟悉不过了。我们尽量避开野兽出没的路径,倒不是害怕,只是以免耽误时间。现在它们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吸引力。我们只想着保存体力对付那只邪恶的怪兽,而我们此时根本不知道它会对我们造成什么样的威胁。心情沉重舌头便跟着沉静下来。很长时间,我们只顾埋头前行。这个季节正是雪荆花开的时候,一丛一丛的,正如无数片雪花层层叠叠的,散发的清香让人有酒后微醺的感觉。
在一处沟谷,我们听到哗哗的山泉声。我停下来,招呼他们,“歇一下吧。”几个人便欢快地一齐奔那溪水去了,显然这是个很好的建议。溪水清冽甘甜,几大口下肚全身立刻清爽起来。一时间山谷里充满了我们嘻笑打闹声,鸟儿受了惊吓呼拉拉地鸣叫着掠过树梢投身到更隐密的树林中。
我们简单吃了些干粮。吉光仰卧在溪边的草地上,闭着眼睛梦呓一般,“真舒服!”我们便横七竖八地躺在那儿,阳光照在脸上,温暖地有些发烫,的确很舒服。慢慢地竟觉得身体飘浮起来,像是随着柔柔的风荡漾在水中。娥像一条美丽的七彩鱼游过来,就在我眼前,冲着我甜甜地笑着。她的身体那么柔软,像陵阳河里的天仙草。我忍不住伸过手去想拉住她,可刚刚抬起手臂,她竟忽地一下消失了。我惊叫着大喊她的名字,却感觉身体一下子落在冰冷的地上。我猛地坐起来,发现几个人都在愣愣地看着我。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该走了。”径自离开河边,向山顶走去。我知道他们会紧紧跟随在后面。我听到有人在窃笑。随他们吧,他们哪里知道失去爱人的痛苦。
有很长一段路我们是沿着山脊走,有时透过森林的缝隙,看见远处的陵阳河玉带一样环绕着句山,美丽极了。我们尽情远眺,仿佛能看到天边。这世界好寥阔!我们冲着山下的村庄大声呼喊,并挥舞着手臂,想像着他们能看见我们。但终究没有任何回响。看上去那里竟是那样的宁静美丽,无法想象出她刚刚受到令人恐惧的灾难并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而她现在却安祥得像母亲,默不作声地注视着我们,任我们这些淘气的孩子围着她追逐嘻闹着。我们不知道,这竟是我们对家乡最后的印象。
在阳光逝去天色渐暗的时候,我们到了山顶的断崖处,而在几丈远的对面就是勃齐山!
我们望着对面光秃秃的山梁,一块块巨大的山石凌乱地堆叠在一起,不见一棵树甚至一棵草。
“这悬崖一定是天神的巨斧所为!”吉光小心翼翼地临近崖边向下面张望。
其实这座山并不很高,但那悬崖却深入大地,黑漆漆看不见底,听不到一点声音,不禁令人胆战心惊。
“恐怕是魔鬼的巨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