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罗存目流热泪。泪线顺着脸庞滴到了身穿的粗布衣衫之上,罗存好像又一次体会到了十五年前父母双逝的那般感觉。
此时,罗存面前竖着五根木桩,木桩之上则钉着五具冰冷的尸体。这些尸体全部被人抛开了肚腹,肠子内脏滑落了一地,其上的血液也已然凝固,一股股腐烂的恶臭之味刺鼻而来。其中的两具,正是余老汉夫妇。
罗存直勾勾地盯着余老汉夫妇的尸体,双手不断地在颤抖。
余老汉夫妇面目畸形扭曲,显然生前受到了非人的虐待。而且,双眼全是瞪大着,死不瞑目。
罗存眼前此时浮现一副平日里自己与余老汉一家平淡幸福的画面,而这画面突然间犹如一面破碎的镜子,片片散落了一地。都不知该做些什么,罗存只感心中剧痛。颤抖着手,罗存取下了依旧别在余老汉腰间的烟袋。呆呆地看着烟袋,罗存脑中一片空白。
此时,对面的小院里,一个人从半掩的门缝里探出头来向这里观望。
“是老余头家住的那个罗书生么?”这人捏着半个嗓子冲罗存这边小声喊道。
罗存没有回应,耳边嗡嗡作响,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
这人又看了两眼,确定是罗存无疑,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发现并无让人,这才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这人是六十多岁的一个老头,满头的白发,蹑手蹑脚地走出小院,奔着罗存走了过来。
这老头走到罗存身后,轻轻地拍了罗存的肩膀一下,罗存这才好似缓过神来。
“罗书生,快随我来!”这老头拉着罗存的手就往小院里拽。罗存一看,正是狐狸尾渔村的村长,杨世忠。
随着杨世忠进了他家的小院,又被拽进了里屋。杨世忠赶紧把门关上,这才对着依旧有着呆傻的罗存说道:“罗书生,你怎么回来了?”
罗存看杨世忠这一问,这才清醒了些。
“杨老伯,这是怎么回事!”罗存问道。
杨世忠叹了口气,又看了看紧闭的木门,这才开口道:“祸从天降啊!祸从天降……”
把罗存按坐在板凳上,杨世忠又说道:“是这样,前几日,从东边来了一个夜叉神,进村就挨家挨户地抓小孩。我们村本就人口稀少,再者谁能割舍自己的骨肉拿去给妖精呢!于是村里聚集了十来个壮汉就去驱赶那夜叉神,可……可这些壮汉全然不是对手,死的死,伤的伤,全被夜叉神给收拾了。那夜叉神抓去了三个孩子,这才罢休。我们以为这夜叉神一去不返了,被抓孩子的人家就当自认倒霉。可没两日,那夜叉神又折了回来,在村口贴了个榜文。我们过去一看,榜文上说,东海龙王办大寿,要童男童女去伺候,限我们狐狸尾三日之内交出童男童女各五名,要是逆了龙王的旨意,就要把全村人杀得一个不留。”
杨世忠说道这,叹了口气,又道:“我们狐狸尾哪有那么多童男童女啊!再者谁家的孩子能拿出来甘愿去送死呢?我们村一商量,没有一家愿意把孩子献出来的。于是,这事儿就搁置下来。可三天限期一到,那夜叉神果真又来了,伸手就是要人。村中的一些人都带着孩子在三日前跑了,可船只又有限,剩下多一半儿人都留在这儿没跑了。那夜叉神一看没人献童男女,当即就发了火,又挨家挨户的开始搜。结果到了老余头家,发现了藏在米缸里的小多子,于是就把小多子给抓了。老余头夫妻俩死活不干,就被那夜叉神给揪到了村口,钉在了木桩子上,来了个大开膛。之后,那夜叉神又去了几家,没发现有孩子,于是抓了几个人,都钉在了木桩上,和余老头家都是一个下场。那夜叉神这才罢休,临走时告诉我们说,三日后他还会回来,如果我们再凑不上数,他就把我们都钉在木桩上开膛破肚。”
罗存听到这,就是一皱眉,听了个明明白白。
“杨老伯,你可知小多子被抓到了何处?”罗存一听小多子或许还活着,于是赶忙问道。
杨世忠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
“那杨老伯可知那夜叉什么时候会再来此处?”罗存又问。
杨世忠答道:“今天就是限期的第二天了,明天那夜叉神就得来!”
罗存点了点头,双拳紧握。
“怎么?!罗书生,我知道你和老余头家好,但你一介书生,文文弱弱的,可不要一时冲动,白送了性命啊!”杨世忠已然猜出罗存好像要寻那夜叉报仇。
罗存也没搭话,站起身来告别,径直走了出去。
把几具村民的尸体就地掩埋,罗存又把余老汉夫妇的尸体带到了海边一处进行了安葬。
看着面前的石碑,罗存用手指在上刻到:“救命恩人余公、余氏之墓”。把余老汉的烟杆往坟上一插,罗存对着坟墓说道:“余老伯,怪我罗存晚归一步,不然定可用贪生剑救你们回来!也罢!哭来世间,含笑九泉。这里靠近大海,二老在此也可以看到你们的儿子儿媳,算是团圆吧!还有,你们放心,我会救出小多子,然后再替二位报仇雪恨!”
罗存说罢,不觉已经全身冒出一股淡淡的青烟。
坟前待了整整一夜,天微朦朦放亮,罗存这才起身,直奔那木桩所在而去。
到了木桩处,四处的斑斑血迹依然清晰可见。而罗存就背手站在这里,静静地等待着。
晌午十分,赤阳高照。
一个有一丈高的身影由远及近向这里走来。罗存看得清清楚楚,来的这个身影一身翠绿的皮肤,赤着上身,下身穿着一个虎皮裙,头上长驼,一对金黄的眼珠,满嘴的獠牙支在外面。
这绿皮怪人缓缓从远处走来,一只手拿着一把钢叉,另一只手则拖着一个黑色的袋子。
没一会儿,这绿皮怪人就走到了木桩这里。看了看背手站立不动的罗存,又看了看空空的木桩,这绿皮怪人就是一愣。
“呦喂,还真有不怕死的啊!小子,这木桩上的人可是你放下来的?!”绿皮怪人问道。
罗存点了点头,开口道:“这木桩上的人,可是你杀的?”
绿皮怪人哈哈一阵大笑,这才说道:“没错!你又是何人?有胆子这么做!”
罗存也没回答,反问道:“你是何人?”
“哈哈……!我乃这东海龙宫巡海的夜叉!小子,今天爷爷心情好,快滚了下去,我留你一条狗命!”绿皮夜叉说罢,将手中钢叉一横,叉尖直指罗存面门。
这绿皮夜叉觉得面前这个青年会马上吓得屁滚尿流,抱头鼠窜而逃,可这一看,罗存还是站在原地没动一下。
一皱眉,绿皮夜叉怒道:“真有不怕死的!好!爷爷这就送你去见阎王!”话落叉到,绿皮夜叉上去就是一钢叉。
身体打了个趔趄,这绿皮夜叉一叉刺空。正待纳闷,绿皮夜叉发现罗存手中拿着一物,仔细一看,竟是自己那条绿色的手臂!
“啊!”绿皮夜叉这才觉得剧痛袭来,赶紧用另一只手捂住了伤口。
罗存把钢叉扔在地上,用手掂了掂从绿皮夜叉身上拽下来的手臂。
“是谁主使你来此处行凶的?”罗存冷声问道。
绿皮夜叉额头竟是汗水,他根本没有看清眼前这青年是何时,又是如何将自己的手臂断掉的。而罗存一直冷冷的目光和冷冷地话语,一直叫他十分不舒服。
“看来遇上茬了!我绝非是此人的对手,看来得想办法逃跑,回去再搬救兵为上!”绿皮夜叉想到这里,强忍剧痛,对罗存说道:“小兄弟,看来都是误会!我乃东海巡海夜叉,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你也得给龙王一个面子,放我一马如何?”
罗存一听绿皮夜叉答非所问,眉头一皱,霎时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绿皮夜叉一愣,这回他看得是清清楚楚,面前的这个青年竟然是凭空消失的!
还没等绿皮夜叉缓过神来,罗存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而这一次,罗存手里又多了一条绿色的手臂……
绿皮夜叉一看罗存,又看了看自己血淋淋的左右肩膀,惨嚎一声,连连退了数步。
罗存将手中拿着的两个手臂一丢,缓缓朝绿皮夜叉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