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你在练习听风术,不知进展如何?”李元贞撇开之前的问题不谈,转而问起听风术来。
“弟子确是在习练此术,目前修炼到第二层‘心境’的境界,意识感应范围约一丈二尺左右。”张衍之老老实实答道。
“这却是有些慢了,以你的资质,若是心无旁骛去修炼的话,即便不能达到‘心境’大成的境界,意识感应范围也应该十丈有余了才对……莫非,你心中有许多挂念,使得你不能定神修炼?”
李元贞的声音,如寒冬过后二月春风吹来,令张衍之莫名对他生出一种亲近之感。
“这……或许是吧!弟子家中有爷爷父母和弟弟妹妹,都是我心头牵挂之人,他们对我失明之事还不知道。弟子虽在门中修炼,可内心之中却惦念着他们的生死安危……想要回家中陪伴他们一些日子,却又怕他们见了我这副模样,会伤心痛苦……还有刘蕴骆雪儿……”
张衍之说着,无神的双目已经开始变得湿润起来。
“弟子也知道,我辈修仙之人,须得斩断尘世情缘,心无杂念、一心向道,才能有朝一日证得正果、求得长生!可是,弟子宁愿修为停滞不前,也不愿割舍这红尘情缘……”
“张衍之,你错了!”
李元贞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威严,仿佛金锤鸣鼓,将他从内心的泥潭中拉出。
“我们道家的长生之术,讲的不过是‘心自在、任逍遥’六个字罢了,而不是什么挥剑斩情、杀妻证道之类的邪妄之说!真若断情绝欲,变得只会打打杀杀,一心一意只想着提升修为,那人与禽兽又有何异?”
“听您说言,莫非修仙者并不需要割断世俗尘缘吗?”
类似的想法,张衍之在莲花峰取宝之时也曾在片刻间有过。他本以为,修仙之道与世俗情缘是相悖离的,不过听李元贞的话语间意思,似乎并非如此。
“小子,你听说过鼓盆而歌的故事吗?”
“弟子曾在世俗界的书籍中读到过。”张衍之道。
“那你再给我讲一遍这个故事吧!”李元贞温声道。
“庄子的爱妻死后,他的好友惠子前往吊唁,见庄子叉腿像簸箕一样坐在地上,一边敲打瓦盆一边唱歌。惠子生气道:‘你妻子和你生活一世,生儿育女直到衰老而死,你不伤心也就罢了,怎么还敲着瓦盆唱起歌来,这未免太过分了!’”
“庄子答道:‘你说的不对!人出生前本就没有形体,只是因为天地元气凝结才有生命和躯体,就好像四季运行、树木枯荣一般,人的死亡,不过是重新回归到了天地自然之中,这有什么值得悲伤的吗?’”
张衍之按照自己的理解,将鼓盆而歌的故事讲述了一遍。
“小子,你从这个故事里领悟到了什么?”李元贞问道。
“这……小子以为,这个典故所要讲述的是,人的生命有如四季轮换、树木枯荣,生不足以喜,死亦不足以悲。”张衍之斟酌道。
“仅此而已吗?”李元贞问道。
“小子愚钝,请前辈点拨!”
“我且问你,庄子是否爱他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