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多户人家,也不是家家都是织布的好手,卖茧卖丝的也有,真正有织布的,不过三十多户,其中有七八户人家的货早先已经出了手,所以也只有二十几户有坯绸罢了,昨天看过几家,剩下的十几家一上午也就看得差不多了。
货都是好货,因着丝质够好,织出的绸匹光泽极佳,敢吃这一行饭的,不说有程家姑娘那手艺,比寻常织娘是不差的,除了少数几户,其他人家的货还真是值得下手,就只看价格了。
而那几户织布手艺不大好的,程家兄妹虽带着走过场,却也会在进门前先提点陆承骁几人。
最后看着布没问题的二十来户人家当家男人随陆承骁一行一起去了程家院里,商议价格,两相里试探拉扯,最后还是蚕农抵不住一把把手里的货全出了手的诱惑,一贯八百五十文每匹成交了。
蚕农们面上难过,心里其实有几分欢喜,无他,前边出手的几家其实是被压到了一两八的价,他们每匹算是多得五十文钱,二十匹就是一贯,多得一两银子,这买卖自然做得划算。
蚕农们不是个个精明,其实陆承骁和柳晏平经过昨天晚上几家蚕农找上门来,加上今天上午看货时的接触就能看出来,一两八钱每匹的价格也能压得下来,
只是两人昨夜里就私下里商议过了,程家村的丝确实有些妙处,或许不如闻名天下的缉里丝,但其实有那么一两分意思了,不是特别明显,但确实是有更好,一两八钱,每匹再多出五十文,是给来年收货铺个路子。
说来是柳晏平在仰山村赊布给陆承骁的启发,凡事留点余地,有时候让利于人,自己银钱上吃小亏,却会从其他方面得到回馈,就算来年被人捷足先登,其实也就是每匹少赚五十文,倒也不是多大事。
两人都是一般性情,便有了今日这个收货的与卖货的两相欢喜的局面。
二十来户人家,有七八户零零碎碎卖出过十来匹,手中就只有十匹左右,总的三百二十匹坯绸,五百九十二两,又有程家那二十二匹贵价一些的,四十八两四钱,程文远见陆柳二人把村里人的货全要了,索性主动把那四钱银子给抹了。
六百四十两,此时陆承骁和柳晏平身上合起来七百两银子,林怀庚和刘璋合起来五十二两。
买下这三百多匹坯绸,几乎就只陆柳二人身上合一合,能剩个一百两银子了,倒还真是一趟把货办了个齐。
因着陆承骁一行人每匹多给了程家村人五十文的价钱,村里人对陆承骁一行人是格外厚待一些,验布配合不说,包装也极精心,更是主动承揽了帮忙送货到渡口的事情。
自然,先得有人去寻船,这活计就由程文远兄弟二人陪着柳晏平去办,而陆承骁对绸布颇为了解,带着柳晏安几人在村里验布。
至申时,程家村卖了布的二十多户人家,有牛车的出牛车,没牛车的跟村里人借牛车,帮着陆承骁等人把三百多匹布,满满当当装了五车,连人带布一起送到了吴兴渡口。
船早就候着了,也不需要他们动手,赶车的、跟车的,二十多个村民一起动手,几趟就都搬进了船舱。
因着陆承骁这一行人买布是程家姑娘领着去各家看的,出来时她也跟着自家两个兄长一起,人站在码头了,看着大船解缆远去,她还有些没醒过神来,族里除了布织得不大好的那几家,其他人家的货竟然全买了,也没有杀价太狠。
船影都不见了,程家村众人才赶着空车带着村里人折返。
程家姑娘坐在牛车上,听着旁边牛车里的叔伯们说起这次卖坯绸一事,再三的谢她兄长,好一会儿,她忽然低声问程文远:“大哥,你知道他们打哪来的吗?”
程文远愣了愣,摇头:“这却没打听过,怎么?”
程姑娘哦了一声,说:“没什么,就是觉得人挺好的,我昨天起那样的心思不对。”
程文远拍拍小妹的脑袋,他心里清楚,妹妹是惦着家里,惦着他读书的束脩,昨天怕这一行人又跟前边客商一样到别家看过货后就买了低价货走人了,才动了些小心思:“是挺好的,都是心地仁厚的,这样的人有后福,你也没做什么,他们也买到了想买的货,不必多想。”
说到后福,程家姑娘想起来一事,道:“大哥,他们带着这么多货走水路安全吗?咱们周边几处水路不是听闻有水匪出没吗?”
程文远顿了顿,“应该没事,我看他们倒像是练家,不然那天应该不敢跟我走那么远进山,昨晚看他们行李中好像有两把弓箭,还有刀剑之类棍棒之类的。”
虽都用布裹得很好,可还是能看得出来,敢出来行走,自然是有些本事的。
“水匪选目标应该也会先留心这些的,硬茬他们一般不碰。”
牛车渐行渐远,程家村人的身影也渐不可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