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叹息,听在李云璧耳中,愈添难受,回过头来,行了几步,才轻声道:“二哥,和那位姑娘一比,我一点儿胜算也没有了,是不是?”
李仲珏抚了抚她发顶:“我们云璧也很好。”
柳晏安提着一个半大的酱坛,抱臂瞧了半天,盯着陆承骁,心里掐着时间,即不近前,也不主动搭话。倒是陆承骁,把兄长和朋友都送走了,回身走向柳晏安,在距他两三步开外驻足,行了个半揖的拱手礼,道:“兄台好身手,方才是我误会了,多有得罪,还望兄台见谅。”
夸身手?这话搁平常倒是中听,只是自家妹妹才被这厮当街抱住了,柳晏安记仇得紧,哼一声道:“不敢与你称兄道弟,不过你倒是能说说,是什么误会让你当街轻薄我家小妹。”
陆承骁听他管柳渔叫小妹,心下更安心几分,只是还有些奇怪:“我听柳姑娘唤你三哥,莫非不是兄台前两日与我家报的信?”
他说到这里看八宝,八宝忙道:“是严掌柜打发伙计来说的,说是柳姑娘的三哥给太太报的信,要打听柳姑娘下落的去县衙找捕快打听。”
他也不认得哪个是柳三哥,这个,看着好像不知情的样子?
柳晏安听到这里,眸光倒是动了动,想到这几日跟自家小妹问的她在柳家村时的情况,那边似乎也是兄弟三个,遂问道:“报的什么信?”
这下陆承骁断定这绝不是长丰镇柳家人了,反问:“你不是长丰镇柳家村的柳三郎?”
柳晏安听到柳家村那一家子就没好气:“自然不是。”
陆承骁和八宝对视一眼,这下倒是笑了:“所以,柳姑娘不是被柳家卖了?”
柳晏安隐隐明白过来了,他娘怕长丰镇柳家那边以后纠缠妹妹,确实是让他们对外说卖了妹妹了,所以,这姓陆的把他当买主了?
“你以为我是那买主?”
陆承骁笑了出来:“现下知道不是了,方才多有得罪。”
柳晏安撇嘴:“那也不能动我小妹。”
虽刚才已经在酱铺中听到柳渔低声与他娘说的,这厮是差一点就要娶自家妹妹的人,还是耿耿于怀刚才陆承骁当街去抱柳渔,脸色臭得很。
一旁的八宝道:“公子,这却不好怪我们三少爷,您不知道,三天前一大早,我们夫人请的媒人去柳家村提亲,那边却说柳姑娘被人掠卖了,我们三少爷一路追来县城,动了多少人手,又查到有人往袁州城那边送人,又一路快马赶到袁州,请了那边的同窗相帮,把袁州城那些牙婆手底翻了个底儿掉,几天都没合过眼了,还是柳姑娘三哥报的信,说是买柳姑娘的人与县衙捕快同去过柳家村,我追去袁州城,我们三少爷才赶回来的,这不这才从县衙门回来,四天三夜,往袁州打了一个来回,一刻都没合眼,乍一看柳姑娘,可不就激动些。”
柳晏安听得傻住,四天三夜,往袁州打了个来回寻他家小妹,还把袁州城牙婆手底翻了个遍……这时才注意到陆承骁确是风尘仆仆的样子,眼中的红血丝也作不得假,一时倒说不出话来了,讪讪道:“我倒不知道,不过我娘和妹妹在隔壁茶楼,让我隔一刻钟领你过去,现在差不多也到时间了,你跟我过去。”
陆承骁大喜,忙道:“多谢兄台。”
柳晏安被他一口一个兄台叫得不自在,还不知道谁大些呢:“我姓柳,名晏安,你叫我名字好了。”
陆承骁当下自报家门:“我姓陆,名承骁,那晏安兄弟也唤我承骁就好。”
这兄弟两个字还撂不下了,柳晏安这回倒是没应,领着人往茶楼去,只是不时暗暗打量陆承骁一眼。问过茶楼伙计,知道卫氏在哪一处雅间,三人同去,八宝自觉站到了外边候着。
陆承骁终是又见到柳渔,只是这一回规规矩矩,先同卫氏见礼,才叫了柳渔一声:“柳姑娘。”
柳渔还一个福礼,道:“陆公子。”
情急之下直呼其名,如今倒都各自守礼。
柳晏安是个心思浅直的,把陆承骁说的情况与卫氏说了一回,卫氏和柳渔都诧异了,柳渔让柳晏清给陆丰布铺带信一事,是告知过卫氏的,卫氏当下说了原委,奇道:“我儿晏清,莫非并未去你们布铺报信?”
陆承骁摇头:“并不曾收到消息。”
倒是柳晏安挑了挑眉头,道:“别是大哥有什么紧急任务被叫走了?”
一听这话,陆承骁倒是回过味来,思及柳家村那边柳三郎带的口信,问道:“晏清大哥,可是在县衙做捕快?”
柳晏安和柳渔俱是点头,陆承骁这下明白了,道:“原来是这样,我今日倒是去过县衙一趟,听闻出了件大案,这几日县里捕快全出动了,想是这样才错过了。”
卫氏心下有些愧疚,原本准备和陆承骁说的话,在知道陆家对柳渔的态度后,卫氏也改了主意,这却还需要亲去一趟陆家方是诚意,遂与陆承骁道:“这却是他不对,未及安排周全,以至于让你们家数日奔忙,还望代为向令尊令慈致个歉,也代我呈个谢意,你们待渔儿有心了,改日我再亲自带上她登门致谢。”
听到卫氏要带柳渔亲自登门,陆承骁心中难抑喜意,只当着卫氏,不敢去看柳渔,低头拱手:“原是应该的,伯母太过客气。”
卫氏自然知道他这“原是应该”所为何来,笑了笑道:“听晏安说你四天三夜不曾合眼了,这叙旧往后总有机会,陆三公子还是先回去歇息,待我备了礼,三日后再亲去长丰镇陆家拜访。”
陆承骁却不放心就这般走了,抬首看向卫氏,道:“晚辈斗胆问问,柳家村那边说柳姑娘被卖了,我又听柳姑娘称晏安兄弟为三哥,敢问伯母一家与柳姑娘是何关系?”
卫氏笑了,道:“陆三公子安心,我们才是渔儿血脉至亲,我是渔儿嫡亲的大伯娘。”
陆承骁心中一口气至此方才彻底松下,也知姑娘家清誉珍贵,柳家大伯娘今日能让他进茶楼雅间一见已是格外恩厚了,起身行了一礼:“那承骁便告辞了,三日后清晨在陆丰布铺迎候伯母,陪您一道往长丰镇去。”
这是怕柳家人不知陆家所在,倒是有心。
卫氏笑笑,“那便劳你费心了。”
陆承骁此时才敢看柳渔一眼:“方才街上多有冒犯,我在此与姑娘致个歉,望姑娘莫怪。”
卫氏倒是并不曾看到陆承骁抱住柳渔那一幕,只看到陆承骁和儿子动过手而已,一时听陆承骁与柳渔致歉,就朝侄女看了过去,柳渔又闹了个红脸,只是知他寻了自己四天三夜,哪里生得起气来,也不敢看陆承骁,只低头轻轻应了一声。
只这一声,却已让陆承骁心中甜得仿佛能生出花来,忍着心中不舍,道了一声:“告辞。”
又与柳晏安别过,这才退出雅间。
柳晏安送他出来,见他走了两步,还回望雅间门口,酸得牙都快掉了,刚开晴的脸色也臭了起来。
这厮觊觎他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