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哭泣的声音并不大,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无声。
但就是这样的哭声,却像是一记重锤锤到了陈风的心坎一样,让他整个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扭头看向老薛,陈风正准备质问他,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的时候。
一直在哭泣的老婆婆此刻竟是渐渐止住了哭声,抽泣说,“瞒儿是你么……瞒儿,你终于肯来看乳娘了么……乳娘想你,你别怪乳娘……是,是乳娘对不起你啊!”
“瞒儿?”
陈风闻言如遭雷击,整个人当即就呆立在了当场。
旁人他可能不知道,但是他又如何不知道那个人幼时的乳名正是叫做瞒儿呢。
陈阿瞒,记得自己小时候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不由的多看了那个人两眼,觉得冥冥之中有天意,那个人既然同上一世曹孟德小时同名的话,应该最后也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枭雄人物才对。只是可惜,最终那个人负了他和很多人的想法,并没有成为一个合格的枭雄,反倒是被人给绑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连姓名都不得被随意的提及。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老薛,你是不是应该和我好好说说了?”陈风的声音有些低沉,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的嗓子变得有些沙哑,说话的时候就像是两块铁石在不断的摩擦着。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你面前的这个老婆婆就是主上当年找了许久的那个乳娘,她没死,她还活着。”老薛这话说的淡然,但陈风却是能从老薛的眼里看到些许复杂的情绪。
“这怎么可能?不是说当年她失踪的时候,那个人可是同燕王一起,翻了大半个京城么?以他们俩当时的能量都没有找到这位乳娘,你又是怎么找到的。”陈风摇了摇头,觉得这事儿实在是有些荒诞。
“是呀,我也觉得不可能呢,当年主上同燕王一起找了那么就都没有找到,怎么回应天之后,一个偶然的功夫,就找到了呢?”老薛语气平淡的重复了一遍刚刚陈风的问题。
但陈风却是从他的话中听到了森然的寒意,后背鸡皮疙瘩耸立,扭头看了眼他那双闪烁着寒芒的眼眸,整个人的脸色当即就是一变,想到了一个他之前都没有想到的可能性。
“你是说当年燕王并没有真心实意的去寻找自己的这个乳娘,或者说,他瞒着那个人把她给藏起来了?”
“谁知道呢?”老薛提起自己手中的酒壶又饮了口烈酒,继续说,“我只知道当年就是因为这件事,主上和先帝之间起了嫌隙。”
陈风闻言双眼微微眯起,双手也是不自觉的交叉在了一起,低声说。
“这算什么,导火索么?故意制造自己兄弟和自己老爹之间的矛盾,然后挑唆自己兄弟干掉老爹之后,再举着大义的旗号灭了他,堂而皇之的登基,世上竟然有这样无耻的人?”
陈风这话说完,房间里霎时间变得安静了下来,安静到了落针可闻的地步。
老薛愣愣的盯着他,显然没有想到陈风会如此毫无压力的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要知道,这番话之中妄议的可不是别人,而是此刻正端坐在皇位之上的南唐的天子,不少南唐人心目中的中兴之主,李元孚!
但凡有只言片语被人听了去,那都是无穷的后患,更别说,如果被大理寺知晓的话,恐怕陈风这一辈子,身上都要背上个逆贼的称号,在南唐境内躲躲藏藏了。
不过老薛转念又是一想,在场只有他们三人,老婆婆又聋又瞎自然不可能知道这件事,而自己不说又会有谁知道呢?况且,就算是逆贼的称号又怎么了,陈风本来就是这南唐有史以来最大的大逆的儿子,他老爹可是在生前单枪匹马挑翻了先帝的猛人,作为他的儿子,这辈子他都注定了要背负大逆的称呼,发几句牢骚不也是人之常情么。
这么想着,老薛整个人也是渐渐安静了下来,点了点头,张口道,“少主小时候不是总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么,可能……就是这么个道理吧。”
“是个屁!他就是个白痴,交友不慎,被人利用不说,性命以及一生的名头都被人家拿去当垫脚石了,有这么纯的蠢人?”陈风有些焦躁,其实从开始的时候,他的心里就一直有这么口怨气在,憋了一晚上了,此刻竟是有种不得不发的感觉了。
老薛闻言沉默,他自然听得出陈风的话里有股子怨气在,不过有怨气在也是件很正常的事情,毕竟是人而并非是山石草木。
人,是有情感的。
然而也就在陈风快要爆发的档口,那个好像随时都能死去的老婆婆却是又是伸手,在陈风的脸上摸了摸,笑道。
“怎么了,瞒儿,是不是又何别人吵架了?你总是这样……乳娘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仗着年长一些,就欺负你弟弟,你知道不?人家以后可是要作燕王的类,听到没有?”说着,老婆婆伸手朝着陈风的额头上敲了敲,也不知是心疼,还是太老了,老的已经没有力气了,反正陈风是没觉得有丝毫的疼痛。
陈风仰头,看着老婆婆这慈祥的脸庞有些发愣,老薛在后面见此,还以为他是疑惑老婆婆刚才究竟在说些什么呢,当即张口,解释说。
“老婆婆看来是看到你太激动了,健忘的毛病又犯了,看着架势,也不知是把你当成那个时候的主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