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那些旁门左道的风月话本里头确实很喜欢描写师徒之间产生如何畸恋,但那也不过只是茶余饭后、脱离事实的幻想,并未顾及到师徒之间在现实生活中究竟是如何关系,也不顾及到师徒之恋在现实生活中实在少见。
在正统师门之中,是绝对不允许师徒之间出现这等关系的——但要说的严谨些,倒也不是说什么正统不正统的师门允不允许的问题,而是因为此事实在有悖人伦。
这师尊就如父兄一般,乃是至亲一般的关系,用鼻子想也知道,这亲人之间哪能生出什么爱恋之心?
更何况许多师尊都是将徒弟从小带到大的,简直如同亲父一般,恐怕没有几个人会如同话本之中描摹的那样,对自己宛如爱子爱女的徒儿生出肮脏的心思吧?
这师尊对自己的徒儿产生如此心思,他自己不觉得腌臜扭曲么?
那俗话说得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徒之间生出畸恋,岂非堪比父女乱伦?
丛乐自己也是师尊,更是带过不少弟子,其中异性弟子也不少,但他看弟子向来都是看作接班人、甚至是看作自己的孩子一般,根本就不会生出那些风花雪月的念头。
光是这样代入进去想一想,丛乐就觉得自己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实在是觉得有些生理性的反胃。
华渊整日道貌岸然,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人!
他出生修真世家,这修真世家之中更是在意规矩人伦,华渊从小受的教育更是如此,他怎么能生出如此心思?
丛乐实在是有些震撼,甚至于有些无法想象——尽管他两人之间一直不对盘,但是他仍旧有些不敢相信华渊竟当真能做出如此事来。
但殷昼从来不说没把握的话,他既然如今已经说出口来,就证明他定然抓到了证据。
丛乐嗫嚅了好半响,面色极为复杂,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说什么。
最终他还是长叹了一口气,半含着些不可理解地说道:“华渊图什么呢?他如此翻来覆去,到底为何呢?华渊虽然人品欠佳,但他的出身摆在那里,至少也对人伦十分了解吧,他难道自己不清楚自己如此所作所为,何等叫人作呕?”
殷昼冷笑:“他分明清清楚楚,只是装傻罢了。他为人自私自利,向来是自己想要得到什么,就一定要得到,无论手段如何都要出手,虽然明知此事不可为,他却一定会继续这么做。”
丛乐撇嘴:“我先前就不觉得他是个什么好人,但我却没想到他能下作到这个地步!小燕儿尚且还是个小小丫头的时候,华渊就把她带在身边教着了,若真是个心术正直的人,怎能生出那等不要脸的念头!”
殷昼的目光渐渐有些深不见底:“正是因为其人本性卑劣罢了!他瞧着光风霁月,似乎盛名在外,但此人生性倨傲自私,永远只顾着自己;且他为人阴沉,看上去光明磊落,实则心计颇深。
而且如今他明知自己心中念头不对,却丝毫没有更改之意,仍旧假借师尊之名接触师姐——那他越显得不动声色,越是如同往日行事,就越说明他心中对此事如何势在必得,绝无一丝放弃之心。”
丛乐点了点头,又猛然想起来他一夜白头的事情,越想越觉得事情都串在了一起,立即说道:“你这样提醒我,我倒是想起来了,先前他去闭关的时候,他身边的那些人就说他情绪似乎有些不对。
那时候他们以为华渊只是因为自己的修为不能进步而郁郁,如今想来,定然是因为小燕儿不肯留在他身边当徒弟,他才如此痛苦。这也难怪后来他总是来这边缠着小燕儿,甚至连我的收徒大典上都要闹事,正是因为他心有不甘罢了!
而且后来他闭关,这事儿我从一开始就觉得蹊跷,华渊的修为已经多年没有进步了,他身上的修为和心境皆不像是能够进阶的样子,为何无缘无故闭关,分明就是没好处也没用处的事情。
且他闭关第一次出来的时候,便带着这一头白发出来,这人哪有随随便便就将自己变成一头白发的时候?
彼时我就猜测,他心中恐怕有什么念头执念太重,一直缠着他的心,叫他脱不开来,所以才这般一夜白头,但我却没有料到,那时候他恐怕就已经隐约明白自己的心思了。
他自己也心知肚明,自己当初做的事情如何不对,小燕儿与他之间的那些师徒情谊早就消失了,所以他才显得如此后悔,又一直将这些事情耿耿于怀,又明知自己无法更改,所以才将自己弄得这样狼狈。”
华渊的种种反常表现,在当时看来恐怕并不是那样明显,但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他心中生出那样肮脏的心思,再回过头来去看,便能发觉到他的一举一动果然和他对燕枝的心意有关。
殷昼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你说的倒是有些道理,但是有一点你没想明白,他最开始一夜白头的时候,恐怕并没有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心里在想什么。
也许他知道自己是在反复地想他和师姐之间的关系,但是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心中生出了那种念头,所以他从闭关之中出来之后,别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去管,甚至连温静死在秘境之中的事都不管,反倒一出来便大张旗鼓地认错,又说要去将之前师姐住的那个院落收拾出来,还必须时时打扫。
可见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开始重视师姐,甚至到了有些魔怔的地步,但他的一举一动并不知道遮掩自己,恐怕还想着自己这般做是为了和师姐修复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