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枝脱力后仰,模糊的视线之中终于出现了一双熟悉的眼。
他眼窝微深,眼尾狭长,原是个极为风流多情的模样,但这双眼此时此刻就这样看着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与安抚。
原来她倒在了他的怀里。
燕枝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这双眉眼,口齿不清地笑了起来:“是你这个小白脸……我早说过,我听过你的声音。”
那双眼的主人便笑了起来。
他的眼底染上了温柔,就由着燕枝摸了摸他的眉骨,只道:“你总是这样倔强,不应当记得、不应当想起来的事情,却为何总要去想?你还小,如今想不得这些,听话。”
他的声音宛如一阵微风,燕枝顿时感觉困意袭来,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半梦半醒的时候,她好像又想起来一段记忆,那时候她躺在万丈深渊,骨血与灵魂皆与这千年孤冷融在一起,有一双手就如同现在这样将她从忘川河中捞起,轻轻地扶着她的背,任由她半靠在自己的怀里。
那个怀抱冷的厉害,宛如一个死人,可她能感受到他的心脏仍旧在不甘地跳动,一下又一下,就像她刚刚明明已经被扯入阿鼻地狱,却仍旧不肯服输。
那时候他说什么来着……
不记得了。
燕枝的手垂了下来,她眯着的眼终于闭上,陷入了昏睡之中。
殷昼看着她昏睡过去却依旧皱着眉头的小脸,也不知是在叹气给谁听:“年纪小小,却有这样多能担忧的东西,脾气又犟,不让想非要想,徒增烦恼罢了。”
可他这般一个爱洁如命的修士,却丝毫没有在意燕枝那一身污垢,他看着燕枝眼角唇角残存的血液,轻轻地用手擦去了,动作是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温柔。
随后殷昼将她抱起,一步一步顺着冰灵气,走入到这冰潭的底部。
他也不知是在和谁说话,轻声的叮嘱更像是爱怜的低语:“那些你如今还不应当知道的事情,你好好地忘了就是,来日方长。”
冰灵气铺天盖地而来,将两人的身影牢牢缠绕其中,雾气朦胧地交缠在一起,逐渐分不清彼此你我了。
*
燕枝再次醒来的时候,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舒适不已,仿佛如获新生。
她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整个人几乎是瘫倒在了冰潭的底部,周围那些精纯的冰灵气不知何时竟被自己吸收了个干干净净,一滴不剩。
燕枝连忙内视自己的丹田,见气海充盈,并无任何滞涩受阻之象;
而她立即将灵气顺着经脉游走了一个大周天,便发现自己的经脉已经被拓宽数倍,灵气生生不息地在她经脉之中游走,往日那些沉甸甸压在她心头的杂质果然已经被驱除干净。
她成了!
燕枝心头压抑不住的高兴,下意识地想要拿出传音符告诉殷昼这个消息,但她想到殷昼的时候,心头禁不住地一跳,感觉自己仿佛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是了,她昏迷之前,究竟在做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