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当‘斗士’的兄弟还是男朋友哪个更嗨的问题, 任时皖的回答万年如一日,别做梦了兄弟,老实当兄弟兄弟, 我们当兄弟就挺好的。而郑谦益的态度也还是那样,随口一问,答应就万事大吉,不答应拉到。
问问题的人态度始终没变过, 我就是随便问问的态度。回答了N次‘随口一问’的问题后, 任时皖的态度到底有没有变化, 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反正随口一问的郑谦益已经把问题抛在脑后, 她有新BOSS要推, 再度忙起来。
此次推塔, 郑谦益准备换个路数。以前需要她去调查的丑闻,都得她暗搓搓的来, 都已经是丑闻了,光明正大的还怎么调查。这一回不一样,这一回她还就光明正大的来了。
说起来还是那位兼职中介的音乐系教授给的灵感,过于坦然的说出各种歪路子的教授让郑谦益灵光闪现。既然此事在特殊阶层里属于半公开的秘密,那她就没有偷摸调查的必要,就直接上呗,搞不好能查到的资料还更详细呢。
以特殊操作手段重新开局的郑谦益, 找到了一直有联系的‘废除禁止堕胎法案’的教授。顺便一说,这个项目目前已经进行到了最后收尾的阶段,国会那边的提案已经通过了, 就等正式执行后再根据实际情况判断,修订过的法条的执行力。
换句话说,教授没有以前忙了, 曾经一起为项目奋斗过的经历也让大家算是共同迎来胜利。有一起‘打过仗’的战友情在,自然就更好沟通。
教授确实很好沟通,郑谦益迄今为止都没碰到过真正难沟通的教授,她也就是碰上行政人员,类似于校长这种半政客的职位不太好沟通。首尔大学的校长是需要总统任命的,比起教职人员更多是政客的身份。
先解释一下郑谦益的新想法,她准备用给母校打‘特殊广告’的理由联合孙石熙做一档特别节目。节目的主题就是除了统考之外,进入首尔大学还有哪些特殊通道。节目会做成一个系列,以国内排名前十的十所大学为主题,一所大学一期节目,一共十二期,最后两期会做两种学生的对比,通过特殊通道入学的学生和普通统考进去的学生,极与极的对比。
节目要是放给普罗大众看,自然是揭露所谓高校的‘真面目’,也是抨击社会阶级说创造的不公。但换个视角,这就是一部广告片,告知那些手上有钱但是没渠道送小孩入学的土豪们,我们还有个特殊通道,欢迎光临。
郑谦益带着此想法先去找了孙石熙,后者很支持她想做这期节目的心,更支持她这个思路,可是不确定她是否能做得成。要是没同那位音乐系的教授聊过,郑谦益也觉得自己是异想天开,可同那位聊过后,她觉得自己能成。
想要成功还得获得孙石熙的帮助,这位从JTBC的新闻部部长升任联合社长,主导权更大了。不然只是新闻部的话,还真未必敢播出一次性得罪各大高校的节目,要知道大企业里包括JTBC电视台内,诸多中高层领导起码有八成乃至于以上毕业于这些院校,让优秀毕业生背刺母校,不是谁都愿意的。
新任的社长给予了肯定的支持,但也表示自己没办法在电视台之外的地方给予更多的帮助,比如对学校的调查,他就做不到。郑谦益则表示,电视台这边只要负责提供拍摄和节目制作的团队就行,其他的她来推进。
孙石熙问郑谦益,为什么不把这些放在‘一号见’,“你自己就是一支队伍,你的‘一号见’如果放在时政新闻里,都属于一档特别节目了。”
“我想过。”郑谦益笑道,“可我的‘一号见’也就是在网络上流传,传播度再广也就是这样了,有线台的收视群体哪怕比不上地面台,也比网络节目的观众覆盖面要广,我需要传播度。”
一听就懂的孙石熙不再多问,送对方出门前,最后问的问题仿佛也只是随口一问,问她,“去年年末有很多媒体猜我从新闻部离职是不是要从政,你怎么看?”
同样是一听就懂的郑谦益的看法是,“前两天我妈正式退休,问我以后有什么打算,我跟她说走一步看一步,至少十年内我没有从政的想法。”
孙石熙眯了眯眼睛,眼角带出浅浅的笑意,拍拍郑谦益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郑谦益也笑着从同为媒体人的前辈欠了欠身,许多话不用说出口,彼此明白就好。
韩国的政客们有各种各样的出身,选举制的特殊性让非常多人在成为政客前都是社会名人。也有很多有心从政的人会把自己塑造成社会名人,反过来说就是社会知名人士更容易在选举里拿到更多的选票上台。
类似于孙石熙,他如果有心从政,前方几乎是一片坦途,国民度太高,国民好感度更高。相对应的,郑谦益也是,也是国民度和国民好感度都非常高的社会名人,她想要从政,在获取选民的选票方面,也不会多困难。两人都属于基础打的牢固,地基夯实,高屋建瓴自然就是事半功倍。
可这两人暂时都没有从政的想法,孙石熙是为什么郑谦益不清楚,她单纯就是不喜欢,做自由记者挺好的,至少自由。
自由的郑记者搞定了传播渠道,就去找教授谈如何联合各位教授绕过行政人员如校长的问题了。在首尔大,或者说在高校里,校长的身份是服务于教授们的。不能说校长手上没权,只是校长的权力大不过教授们的联合会,校内大事还是联合会决定。
郑谦益想弄的‘广告’是一个挂羊头卖狗肉的东西,站在哪个角度都是。站在普通国民的角度,它是表面揭露黑暗实际上用来‘招生’的广告。站在校方的角度,它同样是表面‘招生’实际上揭露学校阴暗面的丑闻。从这个方向讲,节目有点两头不讨好的意思。
不过么,节目也不是没有获利方的。各位教授们就是获利方,不管是从统考考入学校的还是从特殊通道入学的学生,最后都是教授手底下的学生,学生的来源不会影响教授的地位,这是一定的。众多学生里多了几个有来头的学生,对教授们也是没有任何坏处的,反倒好处更多。
因此,郑谦益有信心可以说服教授。她在说服教授们的问题上确实也没碰到太多麻烦,也很诚实的同教授们坦白自己要做的到底是什么,羊头怎么烹煮,狗肉又有哪些,全部讲得清清楚楚。
她还想忽悠教授们出镜呢,可惜教授们都不太愿意。不过教授们都很愿意告诉她,想要从自己手上得到特殊入学的名额,有哪些方法可以获得。同样说得清清楚楚,有位做特殊教育(智力或者其他身体残障的儿童)的教授,生怕郑谦益听不明白,还特地让学生给郑谦益弄了个PPT,图文并茂的给她解释,分别要怎么做。
负责做PPT和讲解PPT的学生算是郑谦益的学弟,学弟同学姐大吐苦水,说他都想辍学了,越学越没信心。都不用说什么就业前景问题,只谈国家不支持,学校不支持,研究经费有跟没有差不多,连去找试验者都像是去扶贫,关键是他们还没什么钱扶贫,太惨了!
“前辈,你第一次约教授的时候,我不是跟您说,我们教授生病了不太方便么,偷偷告诉您,教授是不好意思见您。”学弟一点都不‘偷偷’的跟学姐讲,“你前些年曝光过的济世名下的特殊学校,我们教授有在里面挂名。”
郑谦益都听愣了,“朴教授在那所学校挂名?挂名做什么?”
朴教授是个非常好的老教授,不止是在校内名声好,在学生间名声好,连在校外的名声都很好。郑谦益此前跟对方没有接触过,为了见面专门找人打听的,打听来的全是美谈。
教授幼年家境还算富裕,家里开服装厂的,由于年代特性,他们家产品主要供应的是日方。早年也是在日本留学,家国战争这些东西就不谈了,回国后也参加过民主运动,也是在军|政府统治下进过监狱的社会进步人士。也是在他入狱时,家里的生意渐渐黄了,等他出狱,算得上一贫如洗。
这位能重新振作还牵扯到一场横亘在国仇之间的爱情,当年他留学时跟日本的一位富家小姐结婚,两位年轻人真挚的爱情碰上国仇,一度分崩离析。他是独自回国的,也不知道算不算抛妻弃子,但更多是迫于无奈。
富家子成了穷小子,韩、日之间的敌对氛围却减轻了,在穷小子一蹶不振之时,妻子带着儿子跨越山海找到他。两人再续前缘,在妻子的支持下,他重新振作,再之后就进了首尔大,从助教一路当到了教授。期间经历独子夭折,妻子也早早离世,只留他孤身一人直至今天。
朴教授致力于特殊教育源自于早年他的儿子因为颠沛流离的生活导致左耳失聪,也说不好是不是为了弥补自己缺失的那部分,或者寻求心里安慰。但这位教授确实是满心都扑在这件事上,生活过得十分简朴,个人钱财九成九都用在治学或者帮助学生上。
给郑谦益讲PPT的学生就是受朴教授资助的学生,从大学开始一直到博士,这些年都是教授在帮助他。他跟教授之间算得上是亦师亦父。‘儿子’说起‘老子’来,那嘴下是真不留情,丝毫没有要给‘爹’留面子的想法。
作为首尔大的教授,光这个名头就是闪闪发光的金字招牌。外界许多人都想要把这块招牌挂在自家大门上,显得自己也是有来头的人。济世的那所特殊学校就是想挂招牌的,砸钱找到了朴教授买了招牌回去,挂在自家学校,有没有骗到人还真不好讲。
“我早就跟他说,牵扯上宗教私自办学的都没什么好鸟,他自己也知道那种学校多半不靠谱,可我们确实没想到里面的问题会那么大。当时教授好不容易说服一个六岁孩子的父亲,让对方同意给孩子做人工耳蜗植入,明明是为孩子好的事,那王八蛋还得我们给他送钱,说什么手术要是死了得给他赔偿。”
想起来都觉得恶心的学弟暗骂一句,继续讲,“我们教授就是傻你知道,那边就是讹诈,就是看我们教授心善,狮子大开口,要一千万,把他论斤卖了都不知道有没有一千万(十万RMB左右)。我们就准备了两千万是手术的费用,这还是医院减免了一部分,他张口就要拿走一半。”
“实在是没钱,济世那边找上来,就算知道他们那边不太对,可这边孩子等着救,我们都怕那个傻逼又改主意,又说什么手术不做了。确实没办法,收了钱。之后的事,您也就知道了。”
深呼吸一声长叹的学弟对学姐说,“教授也去过那所学校,我也去过,我们去的时候没有从学校里发现问题,本身又在釜山,我们不可能时常去。谁能想到那帮人胆子那么大,心那么狠。”还讲,“您不知道,您曝光了那所学校时,教授都准备好了,要是您提到他,他立刻就辞职,连给我换专业都想好了。”
“要我说他就是想太多,挂名的一块招牌,谁会在意啊。”学弟看着当初没提‘招牌’的学姐,“我说的对?”
学姐沉默片刻,点头赞同。那学校的‘名誉墙’上挂着一堆所谓的知名人士,她当时自以为是挂起来骗人的,哪会想到还有这一出。
有过这一出的朴教授羞于见郑谦益,同她沟通的多半都是这位学弟。学弟则是怕他们学的这个没多少富家子弟会关心,因此给出的要求并不需花太多钱,就是有点费事。需要对方的家长真正做出能妥善运行的慈善通道,以帮助更多的残障儿童,或者愿意砸钱增加特殊教育老师的培养。
学弟其实不怎么赞同学姐要做的事,多少还是会对教授的名声有损害,但转念一想,这世上总归有人需要负重前行。教授愿意做那个人,用名声换实惠,学姐肯定也是愿意那么做的人,那他自然也没什么不愿意的。
首尔大校内还是有不愿意支持郑谦益的,王牌专业就不愿意,比如医学院,从上到下都没有想跟郑谦益聊聊的人。他们一不缺生源,二不缺研究资金,三则是每位教授手上的特殊入学名额每年都不够分,还需要什么‘广告’啊。
在韩国,首尔大医院学是国内最顶尖的医科学院没有之一。教授们本人就是名医,甚至有教授本人就开医院。他们手里攥着的入学名额是一张金卡,能作为通行证使用,多的是人为这张金卡大开方便之门,外面的人想抢都抢不到,他们怎么可能败坏自己的名声配合郑谦益的‘广告’。
同属于王牌专业的法律系也是如此,这里都算得上是郑谦益的大本营了,她就是系里的知名校友,从上到下就没有不认识她或者跟她关系不好的。即便如此,法律系的教授们也只是不反对郑谦益这么做,却也算不上太支持。
同医学院的考虑是一样的,从法律系毕业的学生,不是当律师就是进人政府当公务员,还有当了公务员又转律师,再不来反过来先当律师再去冲国会当政客的。他们都需要一个好名声,绝大多数人都不希望跟所谓的特殊入学牵扯在一起。
这些人同校长说代表的兼职行政人员的政客是一体的,校长是最反对郑谦益这么干的人。学校在他的任期内出现丑闻,对他是莫大的打击,没有任何好处的打击,他怎么可能支持。
他们给郑谦益带来了一定的麻烦,首先是郑谦益无法通过教授联合会去压制校长,其次就是本来很光明正大的采访又得变成私下行动。为此,郑谦益还收到过一份名为提醒实为警告的文件,负责给她简述文件详细条款的人就是当年教过她的教授。
亲生的教授见到亲生的弟子,那叫一个幸灾乐祸。老先生捧着茶杯,喝一口乐一声,全身上下散发着愉悦的气息,给看文件的郑谦益弄得都无语了,有必要吗?
“我记得当年你还在学校的时候,我们弄模拟法庭,你每次都被安排在检方提起诉讼的那一方,我说让你演一把被告感觉一下,底下人都跟我叫。”老教授是真开心,笑得眼睛都没了,“没想到你也有今天,落我手上了,稍有不慎你就真要去站在被告席了,这次可不是模拟法庭的表演。”
郑谦益翻着厚得能当板砖用的限制条款,都不能理解教授有什么好开心的,“我在做的又不是什么坏事,您之前也没反对啊。”
“我是不反对啊,可我也没说要支持你啊。”很是富态的教授笑起来像个弥勒佛,教导信众,“只要是你想做的就不会是坏事,你的名声已经好到了这个地步,是很值得骄傲的,我也很为你骄傲。”
“可是谦益,做好事就得付出代价,你在做之前就知道会得罪人,从我这里得到提醒总比从别人那里得到警告要来得好,不是吗?好好看啊,最好都能背下来,里面有一条违约,你就得做好跟我上法庭的准备。”
笑的见牙不见眼的教授说着居然有点小期待,“我十来年没打过官司了,要是跟你去一趟法院,正好还能找找青春的回忆,到时候我叫上你的学弟、妹们一起去,模拟法庭哪有正式的庭审有感觉。”
“教授!”
“看书!”
厚到能当教材用的‘书’看得郑谦益很是头疼,里面列举的限制条款细到恨不得让她原地放弃。但开弓就没有回头箭,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得想办法钻空子啊。
就在郑谦益每天蹲守母校跟教授死磕之时,校外悄然发生变化,此前没受到多少关注的传染病不知不觉开始席卷韩国。2月25日,晚七点,一条新闻抢占热搜,关键词是#首尔青岛#。新闻的重点是首尔飞青岛的票价大涨,无数国民逃离国家寻求安全区。
同日下午一点多,郑谦益接到市长先生秘书的电话,两边自郑谦益的‘一号见’后就没有联系过。这次对方打电话来,说市长先生想见郑谦益一面,后者想了想,婉拒了。
郑谦益不确定这次市长先生是为什么想见她,大概率还是跟‘新天地’有关。已经把‘济世’关进笼子里的郑谦益不想掺合这事儿了,打击邪|教她乐意做,给政客当马前卒就大可不必。攻击□□在政客的眼中变成了一种攻击政敌的手段,那她就成了马前卒。
还在跟‘限制条约’死磕的郑谦益自己手上的事都没做完,没兴趣去玩政客们的游戏,接连两次婉拒后,对方就没有再联系过她。
2月27日下午四点,韩国中|央灾难安全对策本部通报,确诊案例已高达1766例、死亡13例。接近七成的病例与第四大城市大邱市新天地教会,以及庆尚北道清道郡大南医院有关。
郑谦益刷到这条新闻时正从教学楼玩停车场去,准备开车去见另一位不在校内的教授。她正在往前走,边上突然有个学妹上前跟她鞠躬,她笑笑当打招呼要往前走时,学妹让她稍等一下,做出翻包的动作。她还想着,学妹难道要签名?哪知学妹掏出一包口罩递给她,还说现在有疫情,提醒她小心。
近期注意力全在跟教授斗智斗勇上的郑谦益先跟学妹道谢,再戴上口罩,掏出手机来查看‘疫情’是个什么情况。疫情是非常严重的情况,严重到包括口罩、消毒液,乃至于一些基本的生活必备品都跟着疯长,进步派和保守派两边在媒体上掐生掐死的严重。
以现任总统文先生为代表的进步派主张的是防控疫情,先保国民安全再谈以后。保守派主张的则是,疫情是‘隔壁’创造的,那就把‘隔壁国民’都赶走,驱逐出境,我们就安全了。
两边在支持自己的媒体上一天掐八百回,也没正经掐出什么结果来。文先生还在任,有先天优势,强制进行防疫措施,国民们也渐渐都戴起了口罩,尽可能的不往人群聚集的地方去。但保守派借此攻击政府是浪费国民税金,某些极端分子还说执政党故意放大了疫情的危害,好借此获得更高的国民支持率。
舆论场掐得过凶,郑谦益都有点看不懂这帮人想干嘛了,上了车给此前就说过疫情问题的爸爸打了个电话。父亲告知女儿,重大安全危机已经不是危言耸听而是正在发生的事,让郑谦益别再到处跑了,能在家待着最好,不能也要注意跟别人的社交距离,最好保证在一米五之外。
这通电话打得郑谦益更懵逼了,这么夸张的吗?
还有更夸张的呢,新天地教会在首尔搞大集会,市长带人亲自去现场抓人,双方出现暴力冲突。郑谦益接到一个就在现场的记者的电话,享受直播待遇,整个人大为震惊,这帮人疯了?
‘新天地’为了支持保守派疯狂到这个地步?市长为了捍卫自身党派也跟着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