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寅城已经不挣扎了,随便他说,什么应该这样,应该那样,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兄弟已经全身上下都检查过了,报告出来除了老伤没有任何其他疾病的担忧,赵寅城也就从忧心忡忡怀疑兄弟搞不好得了脑癌之类的东西,到现在转变为,兄弟就是发个小神经。
发神经的兄弟叨叨叨,陪伴兄弟的赵寅城时不时拿起电话看一眼。姜东元看他那样,就笑他是不是在等妹子电话。
“没啊。”赵寅城不想跟他聊这个,“你继续说你的,又哪不对?”
要是说电视剧的话,姜东元觉得哪哪都不对,前面四集他还有种熟悉感,后面反转的两集对他来说就很陌生,没感觉的陌生。赵寅城则是吐槽,他有感觉才奇怪,本来就应该没感觉才对。
“你没看过崔幼澄一开始写的本子,这部剧开拍的时候已经是另一个故事了。”姜东元皱眉说,“那两个故事很割裂,后面这个本子改动特别大,你说她会不会也是想起来我们的前世?”
赵寅城对着天花板翻了巨大的白眼,“你可以试着去问问崔幼澄,看她是承认你们有前世,还是报警让警察带你去疯人院。”
“报警的概率比较大。”姜东元笑叹一声,“我也觉得很荒唐啊,可事实就是如此,我能怎么办?”
已经知道事实就是如此的赵寅城弄不懂,“这么荒唐的事你说信就信了比事件本身更荒唐。”这家伙脑洞大的能上天,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那么能脑补?
脑补的故事各种曲折,有些甚至比电视剧还曲折的姜东元失笑道,“你不觉得很浪漫吗,前世今生哎~”
赵寅城表情微变,“你觉得浪漫?”
以为他误会了的姜东元抬手让他别激动,“我没疯,只是我们拍了那么多电影,演了那么多角色,可我们自己的生活就只是最平常,最普通不过的生活。这样的生活里,碰到了这样的事,难道不浪漫吗?哪怕就是个悲剧,我可能像剧本里死在她的手上,可那样的爱情,倾尽所有的爱情,光是想象,就已经很浪漫了不是吗?”
赵寅城对他的浪漫宣言一点兴趣都没有,他更想知道,“你该不会想继续这场浪漫?我是说,找崔幼澄再续前缘?”
姜东元还没想好,“我如果那么热烈的爱过一个女人,再去寻找所谓的替代品,那对她,对我,对我们的爱情,都是一种侮辱。”
微楞片刻的赵寅城试探着说,“那就是,你不会再去找崔幼澄的意思吗?”
“我是说,我得先确定,崔幼澄真的不是那个人。”姜东元仰头看向天花板,透过那层墙壁望向虚空的远方,声音带着笑意,“她能写出那样的故事,你怎么知道她不是跟我一样,在寻找那么一个人呢?”
面色微变的赵寅城刚说了一个‘你’字,手机就响了,崔幼澄给他发短信说她到家了,之前手机没电耽误了一会儿。赵寅城盯着短信犹豫片刻,举起手机怼到玩浪漫的神经病面前,让他看清楚了。
“你不是一直好奇,我在追的妹子是谁么?”
“是谁?”
是发短信来的人,是写出前世情缘的作家,是姜东元猛然坐起身怒视兄弟的女人,“赵寅城!你疯啦!”
赵寅城让他想起楚,“以你我现在的情况,可能疯了的人怎么都不会是我。”起码他追的是一个切实存在的女人,而不是幻想中的女人。
一度沉浸于幻想中的男人沉下脸,问现实存在的兄弟,“你想干嘛?”
“我约她,讲清楚。”赵寅城的表情也不好看,“她如果真的是那个....”翻了个白眼,“前任。”又翻一个白眼,“那我认栽,绝对不会再联系。可要是不是.....”手机怼像‘疯子’,“你别再给我搞这套!”
姜东元黑着脸开口,“她就算不是.....”
“那你就离她远点!”赵寅城扬声打断,“有多远死多远!你敢给我搞个浪漫试试!”
半个小时后,崔幼澄家楼下。
赵寅城先跟崔幼澄说,我兄弟病了,你多担待,当他是个病人,包容一下。再说,很抱歉深夜打扰,但兄弟病入膏肓,他实在看不下去了,没办法才来打扰的。以及,兄弟已经疯到了不是很正常的地步,不管他说什么,她都先听着,别着急打断或者反驳,就听着就好,等他讲完再说。
最后,他会在边上保护她的。
压根没听懂他在说什么的崔幼澄满头都是问号的上了赵寅城的车,看到坐在副驾驶的姜东元,问号就变成了惊叹号,遍布整个脑袋,咋了这是?!
是.....记忆锁非常给力,又非常不给力。
“前世....情人?”
赵寅城一把按住急切的想要让‘前世情人’想起来的疯子,让对方老师点,再以病人家属的立场,完全理解崔幼澄现在的心态,“我知道这很荒谬,你就先听,听完我们再说。”
副驾驶的姜东元开始讲故事,讲得可认真了,就是语速很慢,视线紧紧的盯着崔幼澄,不想错过她一丝表情的变化,试图看到一种恍然,如同他曾经在午夜,从梦中惊醒后在镜子里看到的那张脸类似的表情。
坐在司机后排的崔幼澄在听故事,听一个她没有听过的故事。那个故事的主角不是她,而是明确的知道自己前方就是悬崖,他就是碰到了一朵食人花,还是自愿跳崖,自愿被美女蛇吞食入腹的傻子。
傻子说,他很早就心动了,很早很早。早到他讲不上来具体是什么时候,等发现时,同时也发现了,号称爱她的那个姑娘只是在玩。纯粹的图好玩的玩,玩一场名为‘我爱你’的游戏。
傻子说,他之所以一直不答应,就是因为那姑娘只是在玩而已。他不敢答应,他不敢玩。如果早一点,他没有发现自己心动,那就玩,大家寻个开心就好,可他发现自己心动了,他就不敢玩了。怕就怕,她三分钟热度随时可能换个玩伴,而他泥足深陷,会被拖入泥沼,再也无法冷静自持。
傻子说,那场有玫瑰花、有乐队、有亲朋好友的告白他是想答应的。即便那姑娘还是在玩,他也无力再挣扎,他真的想答应的。可就在他话要出口的前一秒,他从对方那感受到了一种势在必得,一种我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玩具的兴奋,他就不敢答应了。
如果他答应了,如果她的玩具,如果她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让他点头。那点头的下一秒,她会不会就像个恶作剧的小孩子,嘲讽他到底还是被她得到呢?亦或者,她都已经得到了,下一秒是不是就会丢弃?
傻子说了很多崔幼澄完全不知道的事,她的表情里没出现恍然,更多是茫然。姜东元的视线牢牢的盯着她,盯着她哪怕露出一丝破绽都好,他都能跟赵寅城说,这里没你事了,你可以走了。
崔幼澄毕生的演技都用在这一刻,姜东元越说越多,她的神情愈发的茫然。
那份潜藏在眼底深处的惶恐和愧疚渐渐真的被茫然取代,她惶恐于自己把对方当机器人的时候,姜东元在经历一场灾难。她愧疚与于,即便是现在,她还是要给他创造一场灾难。可那些都被茫然取代,茫然于姜东元对她的紧迫盯人。
崔幼澄茫然于姜东元想在她身上寻找什么?寻找前世今生的证据?可那不就代表,对方其实并不能肯定,她就是他想象中的前世?
崔幼澄更茫然于姜东元讲述中的姑娘,即蠢又坏。前期像孩童般天真残忍,后期则变身美人蛇,一步步蚕食他的心灵。
不是,大哥,我有那么恶毒吗?就算我有那么恶毒,就是个不可回收的垃圾,那你哪想不开喜欢我?我都坏到人神共愤了,你还喜欢我?你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起码眼神不怎么样?
眼神极端不好的家伙还在叨逼叨,变身故事恶角的崔幼澄已经不想听了。什么愧疚,什么心虚,什么不安,什么茫然,在他的叨逼叨之下,都变成了烦躁,不爽,和你凭什么?
我就坏到人憎鬼厌,那十年也不是假的啊。我吃过的苦头都不是假的,我流血又流泪的那十年,没有一天是假的。
是,我天真残忍,我抱着养电子宠物的心态去接近你,我承认。可你在我被万人唾骂的时候,有站出来讲一句话吗?我的爸妈、朋友,身边但凡是条狗,都对我如此扒着一个男人失望的时候,你在干嘛?抱着你的怀疑看我笑话?
那么爱我的爸妈就因为我一直贴着你,对我唉声叹气,爸爸从来没有打过我,重话都很少说,那天砸了茶壶让我滚出去,我能怎么样?妈妈一直跟我哭,我比她哭的凶,我们两抱头痛哭你知道吗?我能怎么样?不玩了吗?
姜东元,你干过更过分的事,你躲我躲到全世界都在骂我倒贴,我认了。你故意带着女人当着大家的面奚落我,我也认了。你在想着我‘胜利了’我会‘丢下你’所以跑了的时候,被丢下的那个是我,是我得面对,我不知道为什么要面对的嘲讽。
那些难道都是我的错吗?因为我天真又残忍,追你追的很不走心?还是说那些都是游戏的错,你也很无辜,所以我就得倒霉?
是,我不怀好意的追求你,我也认。可我从你身上得到了什么?钱吗?名气吗?还是任何有形的东西?我要你的爱而已,我付出的不值得吗?你还能找到一个女人,坚持那样的十年吗?抛开游戏不谈,我在追求你的过程中,除了你自己认为的那些不安让你裹足不前之外,我有做任何伤害你的事吗?
什么我走了九十九步,你只要走一步就好。
姜东元,为了走到你面前,我走了成千上万步,你只是往前挪了一点,如此而已。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在你的故事里,让我当个不知所谓的女人?
要是只谈游戏,我们把所有错都怪罪到游戏头上,我们都是受害者,那我是玩家,你是因我而存在的AI,我也没有亏欠你什么?你凭什么说我欠你良多,凭什么我在你的故事里又蠢又坏,你还能顶着完美的人设跟我玩深情总被无情扰?我们两的故事,随便谁看,深情的那个人,都不可能是你!
在你心目中的我烂到路边的狗都不会的搭理的地步,你看上那样的我什么?够恶毒吗?那你脑子是真不好。
脑子极其不好的完美男人还在讲述他的爱情,浪漫的,深情的,比任何悲情故事都催人泪下的爱情。那样的爱情让崔幼澄渐渐黑了脸,越听表情越糟糕,赵寅城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不管听多少遍都觉得太扯了。
浪漫到只感动了讲述者的爱情终于讲完了,天也亮了,故事讲了太久,讲述者还意犹未尽。崔幼澄敢百分之百担保,姜东元的爱情只感动了他自己,他爱上了一个想象中的人,那个人不是她,跟她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这位想象中的姑娘坏到骨子里,也很有魅力,是条变色龙,能根据各种情况变来变去。那姑娘会撒娇,能性感,套路多的能开班教学,是个非常有魅力的恶女人设,但那个人设跟她完全不是一个人。
崔幼澄冷静了,表情也舒缓了,听故事听得有点累,还有点饿。中途打断过姜东元一次,呼叫M记外卖,当着努力憋笑的赵寅城,和差点爆发硬是压着的姜东元的面,让姜东元继续,他讲她的,她吃她的。
故事既然跟自己没有关系,崔幼澄也就当个故事听。故事总算讲完了,崔幼澄整个哈气连天。
就她那个态度,不用姜东元再问,你是不是我前世的情缘,很明显,作家就是当他发神经。那态度让姜东元非常不舒服,浑身上下像是有蚂蚁撕咬一般,哪哪都不舒服。
与之相反的是,赵寅城爽了,哪哪都爽,比真正追到人都爽,从来没那么爽过。
崔幼澄?她没感觉了,怒火没了,愧疚没了,什么都没有了,她只是听了个故事而已。
“大结局了吗?”作家掩嘴打了个哈欠,眼角逼出点点泪痕,望向脸阴的随时能下一场暴风雨的男人,“该不会还没结束?”指着挡风玻璃,让编故事的家伙回头,“天都亮了。”
天都亮了,属于前世的梦境,不论是美梦还是噩梦,都是一个人在做的梦。都应该在天亮后醒来,毕竟,天都亮了。
做梦的人不信她就一点触动都没有,咬牙问,“这是你的故事,每一个标点符号都是你亲手创造的,你不可能没感觉!”
“嗯.....”崔幼澄看看他,再看看赵寅城,在赵寅城抱歉的神情中再转向他,“我也不能说我完全没感觉,确实是我的故事没错。”
姜东元急忙开口,“那你!”
“那~我~”崔幼澄放慢语速的同时抬起双手,一副让精神病人冷静的样子,颇为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我很感谢你....您对我故事的厚爱,我是说,非常感谢。”
作家脸皱的五官都挤在一起,仿佛不知道要怎么往下说,“我也知道演员会陷入角色出不来,我很抱歉....”
“我没有陷入角色!”姜东元厉声打断,胳膊一抬指向赵寅城,“他才是男主角的扮演者!”
赵寅城暗叹一声,崔幼澄大叹一声,一点也不小声的嘟囔,“就是说啊,你只是客串。”
客串猛然飙出脏话,兄弟上手就给了他一下,顺带捂嘴,用眼神示意作家继续。
作家没什么好继续的了,唯一能说的大概只有,“姜东元xi,我建议您去看看心理医生,再不然,尽快想办法出戏?”迟疑的望向赵寅城,这样行吗?
赵寅城连连点头,行行行,干笑,“我就不送你了。”大力的扣住挣扎的兄弟,别闹了!人家当你疯了!
确实当男演员精神状况有问题的女作家,对两位男演员露出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随后道别,开车门下车。
关上车门直直的往门洞走的崔幼澄,在上台阶时被玻璃门反射的阳光刺了下眼睛,她回头想看看太阳,先看到的却是不明原因震动的车子,大概兄弟两在里面厮打。
抬起手半遮着阳光的崔幼澄感慨了一句天气真好,放下手转身,推开了那扇玻璃门。
那是回家的门,也是新世界被打开的门。
一个全新的,崔幼澄此前从未想象过的,奇特世界。
有人玩玄学呢,搞前世今生的戏码,狗血剧的巅峰设定。
这么个设定都能玩出来的话,那是不是代表,她多了一条生财之道?
写剧本很需要灵感不是么,尤其是得忍住不抄袭任何目前还没有的作品,忍耐住只要自己底线稍微低一点,就能发家致富的美好。那很难。可要是用亲身经历改编故事,一切是不是会容易很多,大富大贵不太好说,奔个小康,没问题?
崔幼澄要求不高,她还有四次轮回,铉彬的不写,姜东元的写完了,还有沅彬和赵寅城的两次能发挥一下。到时候本子出来,结算作家费,她多少应该能还完目前这套房子的贷款?
那她到时候就有两套房子了,以后就算不当作家,还有一套房子的房租可以保证她不缺肉蛋奶这些基础的生存食粮,那就可以了。她目前对什么奢侈品也没兴趣,小日子过过也挺开心,这已经很可以了。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赵寅城的记忆锁牢固的不能再牢固,暗黑boss的不确定,但就算暗黑boss的记忆锁有松动,也就是姜东元这个水准。那她有什么好怕的,跟她玩玄学?也得她乐意配合啊。
这么一想,赵寅城,还真是一只招财神兽!
看来,得再请他吃顿饭了,这位可是新大门的钥匙呢~
作者有话要说: 倒欠我一千,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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