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席要到海南最穷的人家过年,还不许地方弄虚作假,补贴人家;他也不许韩宝来提前把礼品送上门来。有关部门担心主席一家吃不好团年饭。首先端着一碗爆炒酸椒山羊进来的是屈武子,走进来一看大惊失色,半天说不出话来,在这里酸椒山羊肉有谁吃?
主席笑道:“武子,你过界了。老规矩,你要自饮三杯。”
主席接过屈武子手中的羊肉,交给老爷子:“老人家,过年热一热吃。”海南黑山羊虽然是驰名天下的,但与韩宝来搞的东西,那是相差十万八千里。主席、夫人吃了不少,鲲儿也吃了不少,鲲儿最喜欢吃的就是蜂子蛋,香、酥、软、糯,弄开一个口子,他像吮奶一般将里面的汁吮干,比吮妈妈的奶还来劲。
韩宝来忙给屈武子添了座。“我敬屈老师。”韩宝来表面上是敬屈武子,事实上,韩宝来给他倒的是威士忌,屈武子酒量还好,连跟韩宝来干了三杯。屈武子还得敬主席和夫人的知遇之恩,那不关韩宝来的事情了。主席和夫人只是喝一口红酒,屈武子杯杯见干,估计喝滑了喉,这么好的酒,杯杯见真情。
夫人还体谅他:“屈先生,吃菜,多吃菜,酒随意。”
夫人给他夹了一片烤鼠肉,屈武子吃得颊齿留香,韩宝来烤得外焦里嫩,醮上可口的酱汁,真是汁浓肉香。
屈武子这么一走漏消息,分散在村寨各家过年的同志们接二连三地端碗菜过来敬酒。端来的菜,主席让老爷子收下,晚上贺岁吃。韩宝来做的菜,那都是难得吃到的美味。等大家吃个遍,菜也所剩无几,韩宝来喝得有几分醉意了,双眼血红,脸上也像开了一个染铺坊,赤红发烫。于是催促大家起程回酒店睡一个踏实的午觉,一上车,紫兰故意把鲲华塞给他,看你还敢不敢喝了酒在车上睡觉。韩宝来怕酒气熏着儿子,开了窗,头往窗外瞅,指指点点给儿子认识外面的事物。此时,公路傍临大海,有时,山林的罅隙里看见蔚蓝色的大海;有时车驶上高岗,波涛翻滚的大海尽收眼底;有时车就在涨滩上行驶,海浪汹涌地扑上岸礁,冲天的浪花,哗啦啦打在车窗上……
“停!停!停!”韩宝来一迭连声叫停了车,主席的车一停,后面的车跟着停了。
“怎么了?要呕吐?”紫兰白了韩宝来一眼,抱过了鲲儿。韩宝来踉跄着走下车,指点着银沙海天,有几分当年曹操横槊赋诗的气概:“爸,妈,我看这地方比马尔代夫、比巴厘岛、比芬兰岛还要美。这里就是人间天堂。”
韩宝来很少在公众场合直呼“爸爸妈妈”,紫兰拧了他一把:“你耍什么酒风?不怕丢人?”
韩宝来直愣愣地盯着紫兰:“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站在这里,我有一种荡气回肠的豪气。我不骗你,这里的风景胜过巴厘岛。我要斥巨资把这里打造成旅游黄金岛。”
“好啊,韩部长,这里以前是全国各地下放青年齐聚的琼崖镇,自然形成一个海湾,景色秀丽,风光迷人。我们可以将这个镇划归给你开发,三三三一制,怎么样?”
“叫琼崖镇?过去是不有有一支琼崖支队,这里可是英雄的土地。”
“正是,正是,当年解放海南岛,这里便是登陆的主要战略要地,当年在琼崖支队的接应下,给解放全岛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啊,现在给你登陆海南一个支点,为海南走国际化路线开局。”潘励枝书记双眼大放光芒,像是抛出一块肥肉,诱狼入套似的。
韩宝来眼光转向主席,主席手抬凉棚抬头望了望,自言自语:“宝来眼光不错,可以在这里为海南破局。宝来,虽然暂时这里还是一片沉寂的土地。我相信你,啊,想想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中期海南建省,设为特区,人们蜂拥而至,结果留下大片烂尾楼。教训是沉痛的。宝来,你也要吸取血的教训,量力而行。不要想着一口吃成一个大胖子,一步一个脚印。”
“明白。我有点信心不足。前面吞下的东西还没消化,现在要狼吞虎咽,我怕消化不良。”韩宝来前段时间麻着胆子拿下了西伯利亚八千万公顷土地,现在心里还没有底,他真不敢轻举妄动,怕引起祸端。再说,韩宝来并没想到海南大展拳脚。
屈武子不痛不痒地说:“不差这么一个镇吧?西伯利亚都敢大片拿地,海南都不敢拿,这不是你的风格吧?”
“我喜欢这里。”韩宝来眼光瞟着紫兰,紫兰不领他的空头人情,冷嘲热讽:“别卖关子了,要拿就拿,不拿就别吊人家胃口。明明是你叫停车的,你叫停车的用意是什么,这不昭然若揭?我觉得这里搞旅游开发,不比你那个小香河差。”
韩宝来像是耍酒风,突然挥舞着手臂:“这个镇,我可以拿下,我还可以拿下所有烂尾楼,整合所有海南水田。全岛农民带着责任田入股,我让他们拿股份,也会超过全国平均水平的收入。”
“哦——”在场的人一声惊呼,要知道,海南的农民收入离全国人均收入差了四五倍!海南农民收入顶多一万元,全国人均收入算八千美元,那也是五万六!
“不会是喝了酒,耍酒风吧?”夫人怕韩宝来酒后失言,到时候怎么对得起乡亲父老。主席倒是很欣赏韩宝来的敢作敢为,他一言九鼎:“这事办不了,我来办。这是利国利民的事情,宝来,难度再大,你一定要像搞潇湘市一般将它搞活。我会在政策方面支持你。”主席这话是有底稿的,他不是虚以委蛇,后来,满足了韩宝来一个心愿,将汕头市委书记韩文正调来海南担任省委书记。韩文正拿到这个调令,那是感激涕零,他终于可以离开这个让他夜夜做恶梦的地方。
韩宝来从来是不怕死的,他笑道:“那我要看看这里的海鲜怎么样?”言下之意,只要海鲜过得去,他就纳入到他的大集团运作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