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宝来带着他的三名安全助理,组成四人皮划艇,道县龙舟队一共是四十二人,三十六名桨手,前后各一人掌艄,还有四名站着的执事,依次是掌旗、击鼓、击锣、唱神四个。龙舟是十九档,十八档坐人,前一档不坐人,看上去威风八面。
裁判一声令下,韩宝来四人组挥动船桨,保持节奏的统一,都是一等一的肌肉男;你看龙舟船身长,三十六支桨同时荡开,水花飞溅,波波澜壮阔,与皮划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夕阳下,形成美丽的前进身影,真是一条龙轻盈地疾掠过水面。
可是皮划艇虽然小,他们四人是背坐着的,通过桨和桨加运用杠杆的原理划水,速度不慢啊,与龙舟并驾齐驱。岸上看热闹的群众,不再为韩市长呐喊助威,而是为龙舟队加油呐喊助威。道县人对这支骄傲的龙舟队还是很有感情,喊声排山倒海,在潇水河上空回荡。
可是到了桥头,皮划艇要掉头;龙舟队员转身坐就行了,等皮划艇掉过头,龙舟划出了十米开外,他们“喝嗨”、“喝嗨”甩开了紧咬着不放的小不丁皮划艇。韩宝来输了要罚酒三杯的,赶紧招呼兄弟们加快节奏,他喊“加油!加油!”也是两个节拍,可是顺水的时候,他们反而慢了。原来,顺水龙舟占有很大优势,他们如离弦的箭;而皮划艇船身轻,受浪的影响大,像是高速公路行驶的轿车,轻型车,你一加速,车子飘啊;重型车,它就稳稳当当。
韩宝来四个人拼尽了全力,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龙舟夺标。他们战胜了亲爱的市长,欢呼声四起,全部队员下水狂欢,搅得水花满天飞。市长的皮划艇来了,他们激起冲天巨浪,差点把市长掀下河。韩宝来眼镜片全是水花,喘成了一团。
愿赌服输,喝吧。在湘南,虽然现在是农历四月间,但没过端午,河水还是刺骨的,喝杯酒散散寒气吧。屈老夫子也不便从中阻挠。四兄弟连干了三杯道州“茅台”——红薯烧酒。香口还不错,很好下喉。赢的也喝,龙舟队员其实不止喝三杯。
当晚,韩宝来在何满子的何记烧鹅与龙舟队的小伙子共进晚餐,韩宝来再不敢喝,吃了饭,早早离席走了,让小伙子们放开量,自由豪饮。他们赢了可爱的韩市长,心情超爽,当然不醉不归。
韩宝来晚上本来要回香樟一号院,明天要跟市委领导开一个碰头会,听一听叶书记下一步的工作部署。可是,昆哥打电话过来,声音悲悲戚戚,伤心之极:“宝来兄弟,我爷爷找我算帐来啦。爷爷死不瞑目。爷爷睁开眼睛了。爷爷是不是没死,我们把他活埋了?”
韩宝来吓了一大跳:“昆哥,你冷静一点。出了什么问题?你平时的稳重哪去了?你不是孩子了,怎么说的都是孩子话?”在爷爷面前,刘小昆肯定是孩子气十足。刘小昆肯定看到了什么诡异的事情,吓得不轻。
“宝来兄弟,我们做孙子的是不是不孝啊?爷爷睁开眼睛了,死不瞑目啊?我还怀疑爷爷当时,是不是昏倒?我们就——”
“昆哥,你说什么呢?当时,爷爷死了好些日子,都成了干尸。这是全村的村民亲眼见证了,我还能找到手机视频。爷爷留了遗书,你不是没读到?公安人员勘验了现场,确认是自然死亡。事情过去了二年多了,你还翻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干什么?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顺变,化悲痛为力量。你有作为了,爷爷在九泉之下,也会欣慰的。你是中山医院的主刀大夫,怎么连这点常识也不知道?”
“宝来兄弟——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相信。你快回来。村民、游客现在全乱套了!”昆哥心急如焚,话语中含着悲泣。
“我命令你清醒过来,组织联防队维持好秩序,我马上回村,什么事情?天灾人祸了?就是天灾人祸,也不要乱了方寸。陈浒哥给洪水冲走,我当时抓不到魂,我亲眼看到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就在从我眼前消失,还是我恩恩怨怨多年的大哥,我感觉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现在不过是面对一位仙逝两年的老人的遗体,你们却疑神疑鬼。世上真有什么诈尸吗?又不是拍鬼片?是不是有人故意捣乱。如果有人敢破坏来之不易的安定团结,我一定要法办他!”
“好,好,我保护好现场,你快点回来。现场砸开了锅,乱成一团了。非你不能处理了。”昆哥说话牙齿都在打牙硌颤。
原来,修建虎跳涧山崖景点,想把刘小昆爷爷刘松明老爷子的坟墓迁出去。一个墓葬在那里,实在有煞风景。刘小昆同意了。他是正派孙子,也没跟蒋水和韩宝来商量,就亲自带人迁坟了。这座墓,曾经是韩宝来主持修建的,那是将岩石开成条,形成石棺,再将棺木嵌进石槟里,再合上石槟盖子,上面砌上石砌,垒上土,也是合乎瑶家葬礼之法。
然而打开石棺,取出棺材,棺材还没毁坏。有人说,里面有奇异的响声。于是,有好事者就开了棺。开棺一看,老爷子过世二年多了,竟然如生一般,他去世之时,已经形同枯蒿,现在却肌肤润泽,面色如春,据说眼珠子还能动。开棺之人说,开棺那一瞬,老爷子像是在暗中呆了太久,眼睛给强光刺激,半睁着眼瞄了一眼,乌睃睃的眸子都发亮了……
“宝来回来了!宝来回来了!”
“宝来是武财神下凡,他是天神,镇得住煞气。”
“让开,让开,你们福缘薄的,别犯了三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