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朱高煦轻咦出声,带着无限的惊讶。“那我换一种问法吧,若是你成功了,你会怎么处理草原和安南,因为你二叔我目光短浅,能想到的也就这些了。”“这个倒是可以说说。”朱瞻垶说着直起了身子,不再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草原的问题很简单,其实就是二叔您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因为路已经铺好了,只不过侄儿的做法会跟您有所差别。”“哦?那二叔可要洗耳恭听了。”朱高煦闻言轻笑,但却没有丝毫的轻视之意。看了一眼自己的好二叔,朱瞻垶再次把目光投向了那看不见丝毫星光的夜空。“若是按照二叔的性子,可能会在让藩王牵制瓦剌的同时减轻农税,让大明以最快的速度恢复起来,在积蓄了足够的力量之后再给瓦剌致命一击吧?”朱高煦没有点头确认,但也没有点头否认,只是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发。“其实,草原有更好的解决办法。”“等藩王移封草原之后,快则一年,慢则两年,羊毛的事情就足以传遍整个草原,到时候现在已经隶属于我们大明的草原就会成为瓦剌人羡慕的目标。”“我们的羊毛能卖钱,他们的却不能,这久而久之就会形成民怨,虽然不足以直接掀翻瓦剌马哈木的统治,但埋下伏笔是肯定的。”“但有一点,那就是现如今我们大明朝在表面上和瓦剌是交好的,放在如今来看,很多人都会认为这是一种擎制,因为爷爷相对瓦剌动手的欲望已经是人尽皆知了,而这种局面会让爷爷没有合适的理由。”“但是,我们可以不必动手。”“我们可以继续和瓦剌互市,但不再要他们的牛羊和战马,因为现如今我们大明也有草原了,牛羊战马完全可以做到自给自足。”“我们要羊毛,因为羊毛可以替代桑麻棉,可以让我们大明腾出更多的土地用来耕种,也可以作为一种奖励赏赐给藩属国,甚至是郑和远洋带回来的那些使臣们。”“久而久之,草原上的牲畜比例势必会失衡,羊群大量增多,牛和马匹大量减少……”说到这里,朱高煦心中已经泛起了一丝丝的凛然。羊毛能够起到这样的作用是朱高煦没有想到的,因为他撑死了也就能说是心机深沉,但绝对算不上是善于谋略,再加上从未听人说起过,所以他也就没有想过。在朱高煦的心中,羊毛纺布这种事情能够起到的作用也就三点。第一,让藩王们心甘情愿的移封草原,为国屏障。第二,让草原上的牧民心甘情愿的依附于大明,不再有反叛之心。第三,为中原腾出来更多的土地用以耕种粮食。但殊不知,这正是朱瞻垶想要达到的效果。有时候,有些事情是不能说出来的,因为奸细这种人在这个时代是广泛存在的,若是朱瞻垶把这些也都说出来,那这个消息无疑会在羊毛产生该有的作用之前传到瓦剌。让敌人有所预防,那就不好了。朱瞻垶知道,利益是能够腐蚀人心的一大利器,等瓦剌的牧民们尝到了羊毛贸易的甜头,到时候就算是马哈木亲自出面阻止牧民们缩减牛和马匹的数量也不见得有用。牧民才不会管这些呢,他们在意的就只有当下能不能活着,能不能好好的活着。等到了那个时候,瓦剌就已经陷入这个旋涡里了。想象一下,一个生长在马背上的民族没有马,那会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朱瞻垶微微一瞥,对自家那个好二叔的反应很是满意,但并没有就此停下来。“没有了足够的战马,瓦剌的实力就会大幅下降,但这种情况并不会持续很久,因为马哈木也不是傻子。”“要知道,草原上的牧民虽然如同我们中原的百姓一样重要,但归根结底统治者还是权贵阶层,他们占据了草原上最多的资源。”“只要给他们两三年,他们就会再次变回那个兵强马壮的瓦剌,因此,我们要在合适的时候给他们最为致命的一击。”“比如,关闭互市。”“没有了把羊毛纺织成布的技术,那羊就会成为累赘,因为羊和牛马不一样,它是会吃草根的。”“也就是说,当草原上放养的羊群过多时,草原就会受到不可逆转的破坏,再丰美的草场也会化作荒漠。”“到那个时候,过多的羊群、日渐贫瘠的草场以及换不到大明的粮食这些叠加起来,就会让瓦剌产生动荡。”说到这里,朱瞻垶停下来喝了口水,但并没有再继续下去了。说这些就已经足够了,朱高煦只是不善谋略,但并不是傻子,说这些就已经足够让他明白了。“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会觉得你和你爹很像。”朱高煦回过神来,看向了自己的大侄子。“一样的腹黑,一样的心机深沉。”“二叔过奖了。”丝毫不在意朱高煦言语之间的讽刺,朱瞻垶反倒是主动承接下了朱高煦的话。似乎,腹黑和心机深沉是一项美好的品德一般。但是,对于他们来说,或许还真是这样。“原本我以为,你爹才是我最大的对手,早些年我很不满老爷子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就对你格外的优待,哪怕是在北征之后,我也认为你是你爹的站稳脚跟的助力,而非是变数。”“但现在,我发现我错了。”朱高煦仰头望天,似乎那不见月光和星光的天空就好像是他的未来。伸手不见五指。“在文治上,我不如你爹,在武事上你爹不如我,而你的出现弥补了伱爹在武事上的短板,但我缺没有一个好儿子能够弥补我在文治上的短板。”朱高煦站起身来,言语之间带着无尽的唏嘘。“或许,我也是时候该去就藩了。”“不!”朱瞻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喊住了想要离开的朱高煦。“二叔,您可不能就藩去哦,你的大侄子我还需要您的帮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