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您当年靖难的时候是得了宁王的帮助,但是后来却……”说到这里的时候朱瞻垶稍稍卡壳了一下,好半天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当年的朱棣和宁王的结果。“后来却翻脸不认人了,是吗?”朱棣洒然一笑,似乎并不在意。“其实孙儿明白爷爷的苦心的。”朱瞻垶赶紧开口补救。“正所谓一国不能有二主,这就跟一个家里不能有两个主事的人一样,若是真这样了那就得乱了。”“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事儿已经是发生了,史笔如铁,最后肯定是要被记载下来的。”“所以你就打算让宁王去大宁并且分封朵颜三卫,替爷爷完成承诺?”朱棣笑了笑,但笑容中却没有任何别的成分,满满的都是慈爱。大孙子为他着想,他很欣慰。“孙儿只是觉得这样一来天下人就不会说什么了……”朱瞻垶站直了身体,一副犯错的孩子受教育的模样。“没事儿没事儿,你能这么想爷爷很高兴。”朱棣笑着把大孙子拉过来坐下。“你能这么想说明你心里有爷爷,不像你二叔三叔那两个混球,一天到晚的净想些争啊抢啊的。”“其实垶儿你不用如此费心的,因为自打爷爷起兵靖难的那一天开始,爷爷就已经是万古不易的贼了,是怎么样都改变不了的。”“爷爷,话不能这么说!”朱瞻垶立马就不乐意了。抛开个人情感不谈,就算是个普通的后世人,在面对建文皇帝和永乐大帝的时候都知道该支持谁。“您当年也是无奈之举,孙儿相信但凡当年的建文别那么毒辣,您都不会起兵靖难的,齐泰和黄子澄的削藩之策根本就是在颠覆我大明的国基!”“再说了,黄沙掩千古,功过后人说!”“秦灭六国的时候天下有多少人说秦始皇是暴君?但后来呢?事实证明始皇帝的举动是利在千秋的!”“汉武帝晚年的时候既宠信方士大肆追求长生之道,又闹出了巫蛊之祸那样的惨案,但后来呢?谁能不说汉武帝时期是我们汉人扬眉吐气的时候?”“唐太宗在玄武门弑兄杀弟囚父,后来呢?贞观之治这四个大字不还是流传下来了?”朱棣呆呆地看着侃侃而谈的大孙子,心下有些感动,也有些震动。自靖难之日起,他无时无刻不在经受着折磨,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梦里见过了太祖高皇帝多少次,又有几次是被惊醒的。“黄沙掩千古,功过后人说……”朱棣喃喃着,仿佛是失了心智。“爷爷,爷爷?”朱瞻垶伸手在老爷子眼前晃了晃。“好!”朱棣突然高喊一声,把朱瞻垶吓了一跳。“好一个‘黄沙掩千古,功过后人说’!”“垶儿说得对,爷爷又何必在意别人的看法?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和想做的,那世人对爷爷的印象自会改观!”“就是嘛!”朱瞻垶也咧开嘴笑了起来。“这才是您呢,以前那个忧前虑后的您哪里像是您了?”“嘿!臭小子,糗爷爷呐~!?”“不敢不敢!”朱瞻垶闻言立马蹦了起来,往后撤了两步,躲开了老爷子那意图谈自己脑瓜崩的大手。“爷爷,孙儿还没说完呢!您还听不听了!?”“听听听,快坐下慢慢说。”朱棣闻言招了招手,把大孙子拉到身边坐下。“让宁王去大宁其实还有个考量,不过这个是这两天才定下来的,而非是早就想好了的。”“哦?还有这种事儿呢?”朱棣有些惊奇。自己这个大孙子这两天的行踪他可是很清楚的,可以说完全没有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不然的话他也不会特意找大孙子过来了。嗯……除非是晚上回去之后挑灯夜想。“孙儿去见了察罕达鲁花这事儿您知道吧?毕竟当时庞英可是跟在孙儿的屁股后面的。”朱棣闻言点了点头,这事儿他的确是知道,也的确是庞英过来禀告的。朱瞻垶看老爷子点头后也说了起来。“其实之前孙儿就有些奇怪,您看啊,历史上的耕地大多都是集中在大江大河附近的,比如说怀庆府到济南府,比如说应天府。”“但是奴儿干都司那边也有大河啊,怎么就不能产粮食呢?”“臭小子,竟说些没用的!”朱棣轻轻地拍了大孙子一下,言语之中有些不满。“奴儿干都司那么冷,一年有几天暖和的,怎么能种粮食?”“你到底发现了什么赶紧说,跟爷爷还藏着掖着!?”“您别急嘛!”朱瞻垶跑到老爷子的身后给老爷子捶起了背。“孙儿这两天先是去了察罕达鲁花那边,后来又去找了几个去过奴儿干都司的几个官员,得到的结果都说那边不是不能种粮食,也不是没人种,就是少而已。”“但是您别看少,粮食长一季是没问题的,而且那粮食个个粒大饱满,比咱应天府的只好不差呢!”“哦?”朱棣挑了挑眉毛,嘴角也翘了起来。“爷爷还当你去找刑枢是为了什么呢,感情是为了这事儿啊?”“对啊。”朱瞻垶对老爷子提起刑枢这个人名也不觉得意外,因为他当时去找刑枢可没避着谁。“太祖高皇帝当年设立辽东卫的时候就给那里的部族们送去了一些赏赐以作安抚,刑枢说那时候就有人开始尝试着种粮食了,不过那都是少数人才能享受得到的,所以范围就没能开展得很大。”“您再想想,奴儿干都司各部他们自己都不愿意在那里呆着,咱们完全可以借此机会让他们内附,反正到时候一打乱,也不怕他们反了。”“在那些人看来,咱大明啥都好,他们向往大明的温暖,向往大明琳琅满目的商品,目不暇接的美食美景,色彩斑斓的华服,向往大明的诗书礼乐等等。”“夸张点儿说,大明的月亮都比奴儿干都司的更圆更亮,就连气味都是香甜的。”“到时候,咱不就把奴儿干都司这地方给拿下来了吗?”“现在刑枢等去过奴儿干都司的人都说那里能种粮食,咱到时候把那里的大木头一砍,弄几条船顺着直接入海送到应天府。”“这不都是钱吗?再怎么的也不能亏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