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梅小雨是客观存在的事实,你不能去逃避!你不能仅仅因为一种虚幻飘渺且毫无根据的记忆或是感觉来轻易抹杀现实。”我接话道。
因为彼岸花的出现,我开始有些相信她的说法了。
毕竟,我记得梅教授说过:曼珠沙华的香气可以使人回忆起自己前世的爱人。可是,假如说真是彼岸花的香气使得小雨忆起了自己曾经的前世和某段刻骨铭心的感情,那这香气对于我、梅教授和超哥为何没有起到明显的效果?闻到它的味道,我仅仅是感觉精力充沛并或多或少的产生了些许幻觉而已。就连再次遇到这古装打扮的“梅小雨”,我也不过是觉得似曾相识很熟悉罢了。况且,还不能确定这种亲切熟悉到底是源于梅小雨自身还是因为她曾经是我前世的“王后”。
这些,依旧是我的疑点。
“那既然你说是彼岸花的香气唤醒了你前世的记忆,那么我也闻到过它的味道,为什么我却没有想起任何事情?我会不会根本不是你前世的“齐王”?”
假设这是一个可以求证的命题,我需要推理出一个答案。
“臣妾,绝不会认错主上。
彼岸花,是我最喜欢的花。当初,妾身在莒地待字闺中,家父太史府内院到处都是妾身亲手种下的彼岸花。后来,与主上的相遇相识、相知相恋都是发生在这烈火一样艳丽的花丛簇拥之中。它们,是你我海誓山盟的忠实见证。与主上私定终身被家父发觉之后,臣妾被禁足于绣楼之中。那一夜,高阁之上明月当空,妾身独自凭栏垂泪,面对着脚下成百上千簇美丽的花朵我发下一个永恒的誓愿:“倘若能与心上人终成眷属,妾身从此愿将魂魄依附于这艳丽的花朵之上。无关起灭,任凭轮回,百世千劫,生死相随”。”
听她说到这里,我有些唏嘘不已。先不去探究刚才的问题她有没有给我确切的答案,单听说她许下的这个誓愿,我便觉得此女子痴情的有些不顾一切了。她连自己的魂魄都可以奉送给这传说中的彼岸花,实在是令人佩服。
“主上若不相信自己的身份,容臣妾问您一个问题:主上的左腿之上,可否有一个巴掌大小的齐国地图?”她忽然幽幽地问道。
“齐国地图?左腿上?”我有些茫然。
“与主上相识的当日夜晚,主上在园中私自采摘了数朵彼岸花,恰被妾身遇见。妾身责问主上为何采花,主上只是说对此花甚是喜爱并无他意,直至来日大齐复国之后,臣妾贵为王后与君同床共枕之时,才在主上的左腿之上发现了这一幅用彼岸花汁纹刺的齐国地图。主上卧薪尝胆自刺大齐版图日夜不忘复国雄心之举,令臣妾暗自垂泪动容。
臣妾知道,这彼岸花之汁液色彩,不受轮回所限,世代追随魂魄往生。方才臣妾欲伺候主上沐浴更衣,便有亲眼验证之心。”
听她说到我左腿上有用彼岸花汁纹刺的“齐国地图”,我仔细一想大吃一惊。
我的左腿之上确实有一块与生俱来的暗红色胎记,它的大小跟我的手掌恰好一样,我用自己的左手刚好能够捂住它。很多年前,我还十七八岁在济南打工的时候,当时的部门主任“丁爷”有次曾带着我去“南郊宾馆”游泳。在泳池边上,有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指着我跟妈妈说道;“妈妈,那个叔叔的腿上有只红色的大蝴蝶”,那女孩子的妈妈看了我一眼随即对她说道:“有纹身的都是坏人,不要看他。”这话传到我的耳中让我感觉很是难堪。后来,我夏天出门连短裤都很少穿。因为有这块胎记,这些年来我更是很少再到洗浴中心或是公共游泳池去。所以,知道我有这个暗红色胎记的人很少,不外乎爹娘、媳妇儿和超哥这最知己的寥寥数人。
梅小雨更不可能知道。
难道说,这竟是一幅齐国的版图?!
“主上可否回答臣妾?”她很执着地看着我的眼睛,让我感觉无法说谎。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自己的感觉得到了最终确认,她显得很是开心。
“可是,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传说中彼岸花会使人回忆起前世的爱人,可为什么彼岸花的香气并没有唤起我的记忆?”
“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臣妾的魂魄两千年来依附于彼岸花之上,花魂一体已然天成,今日遇花便可得解。天子的魂魄虽历经百世往生依旧重如须弥,就连寻常的鬼神都无从摄取,自然不会受到花香的侵袭。故而只需花香唤醒臣妾,臣妾便可竭力去冰释主上的尘封思忆。”她的笑容极尽温柔。
我感觉无言以对。
“不管我是梅小雨也好,还是莒地后氏也好,我回来了,你也回来了。这便是当初臣妾建造这座“魇宫”的初衷。它的使命,便是召唤。”
“召唤?”
“召唤主上在六道轮回中迷途的魂魄,召唤你我回到这里再续前缘。”
果然不出梅教授的预料,这魇宫的主人与建造者确实是齐国的“君王后”!
我的情绪此刻已经缓和了很多,并不像刚才那般因为急于知道答案而狂躁不安了。我在室内左右踱了几步,拍了拍脑袋转身坐到了床榻上,把“巨阙剑”当作拐杖拄在了双手中。
“你说你现在是“后氏”,是我的王后,我可以理解接受了。可是“梅小雨”呢?她还存在吗?”我想起了这个很关键的问题。我无法接受无辜的“梅小雨”就这样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