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伯被苏元德搀扶着走进来,两个人都是一身狼狈,苏元德也不知道把对方说的话听进了多少,但明显是心软了,进门之后还抬手擦了擦眼睛,眼睛通红像是哭过。()
苏大伯这次是被他扶着坐在沙发主位上的,顿时底气也足了,说话的时候都挺直了腰杆,看着苏子安的时候还忍不住有些得意,指点道:“小安啊,来给我倒杯水,拿个烟灰缸……”
苏子安站在那没动,只皱了皱眉头。
苏元德亲自给苏大伯倒了水,试了温度端过来,烟灰缸是没给他拿的,叹了口气道:“哥,你别抽烟了,对身体不好。你这还得……做手术呢。”
苏大伯显然只是想压苏子安一头,有了自己弟弟撑腰,也抖起来了,哼唧道:“是啊,那就不抽了。对了医生说化验结果还得等半个月才出来,这几天我来来回回的也不方便,就先住在你这里吧,行不?”
苏子安刚要开口拒绝,就被苏元德瞪了一眼,道:“大人说话小孩子穴什么嘴!上一边儿去!”他低头对着苏大伯倒是难得的好脾气,道:“住这里吧,哥,你身体不好……我照顾你。”
苏大伯彻底得意起来,美滋滋地坐在主位上翘着二郎腿开始喝水。分家了又怎么样?他弟分家来城里单过,还不是照样听他的!
苏童不喜欢那个赖在自己家不走的大伯,皱了下鼻子,跑去他身边拿回自己放在沙发上的作业本。
苏元德看见她穿着鞋就往沙发上爬,甚至还推了苏大伯一下,忍不住黑了脸呵斥道:“苏童你给我下来!像个什么样子,穿着鞋就爬,谁教给你的规矩!十岁多了你还这么不懂事,还有没有点自尊心,啊?!”
苏童是女孩,原本就带着点娇气,偏又胆子小,被这么一训斥忙在沙发上把鞋子脱了,但是她光着脚下来,站在地板上的时候,又被苏元德看不惯了。苏元德心里本就有些不痛快,苏童撞在枪口上,他忍不住发了一顿火气,指着苏童鼻子破口大骂:“送你去学校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还是个女孩呢,你看看你,什么东西,从小就不学好……光脚站在地上盼着自己生病是不是?我告诉你,家里没钱给你治病,你就算病了也是自己造的,活该!”
苏子安上前一把抱起妹妹,伸手把她哭花了的小脸按在自己怀里,抬头看着苏元德道:“生病的不是妹妹,一次次生病花家里钱的,也不是我们。”
苏大伯原本坐在旁边看着,听见苏子安这么说,立刻拍了大腿嚷嚷道:“反了天了,你爸教训人也有你穴嘴的份儿?弟啊,你再不立立规矩,家里这几个小崽子就造反了……”
苏子安上辈子听过太多的挑拨,那时候他嘴笨不会反驳,这次却是多年来的情绪积压,让他彻底爆发了,抱着妹妹看着那个一脸幸灾乐祸的大伯,哑声道:“我喊您一声大伯,也从来没对您有不恭敬的地方,大伯母病了花钱,我们家东拼西凑弄了一万块钱给您送去,这才几天,打秋风也没打的这么勤快的吧?!别人要了钱也就走了,你在我家来回挑拨算怎么回事儿?我想问问您,我家散了,到底对您有什么好处?你说啊!”
苏大伯哑口无言,一脸惊怒,苏元德却是被戳到了痛脚,他老家是乡下的,娶了张文青这个城里媳妇起初是有不少亲戚来打秋风,如今被儿子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脸上顿时火辣辣的。
苏子安试着跟他们讲道理,但是上辈子的记忆重叠在一起,实在让他有点无法控制情绪,声音都有点嘶哑了,“……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我妈那么辛苦,她自己病了都不舍得去住院,自己买了针药来打,你们凭什么来我家这样折腾?到底凭什么?!我爸当年是受了你们恩惠,但是爷爷奶奶还在,我们家哪年亏待过老人了?听说过养父母的,没听过还要连大不了几岁的哥哥一起养的道理!我……”
苏元德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瞧着苏子安被打偏了头,这才察觉出自己手掌又热又疼,刚才那一下显然是力气不小。
苏子安慢慢抬头直视着父亲,他脸上还带着清晰的指痕,嘴角都被扇的有点血迹溢出来,但是视线一点都没躲,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父亲,像是要彻底看清楚他,也像是要让自己彻底死心。
苏元德知道儿子说的没错,但是却无法被一个小辈这么指出自己的不对,低声斥骂道:“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大人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指手画脚……”
苏子安看着他,道:“爸,你知道我妈每天工作几个小时吗?你身上穿的毛衣是我妈熬夜织的,她生病了,你却在单位替别人值班不能回来照顾。你之前送给单位那些人的土产,都是姥爷让人送来给我们吃用的,就因为你的面子,全都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