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珠的心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归根结底还不是被那个家累的。
薛黎知道贾珍珠一直是个很有野心,或说很有上进心,很有理想的女人。自从婚姻失败之后,她就把所有的重心放在了事业上,想要做出一番成绩,赢过家里的那群男人,成为第一任女家主。没想到忙活了这么多年,最终的结果却是一场空,巨大的失落之下,自然就病倒了。一场风寒竟然缠缠绵绵了一个多月,时而反复作,甄子墨就是因为她昨晚旧疾作而过去照顾她,整整一夜没合眼的。
过年的时候她没有回老家过年,而是一个人在长安都已经让人觉得不对劲儿了,但薛黎却没有想到事情有这么严重,所以面对甄子墨的请求,她义不容辞的答应了,跟苏靖商量好之后便自己一个人看贾珍珠,跟她谈谈心,想办法帮她解开心结。
“其实也没什么,说白了,就是我跟现在当家的经营理念不一样,分歧越来越大,所以得不到支持,被排挤出了核心圈子而已。”薛黎去看贾珍珠的时候,她三言两语淡化了大家族斗争中的蝇营狗苟,依旧是很冷静很客观的语气,只是情绪上的失落时显而易见的。
薛黎有些难受,因为仔细算起来,这导火索还是她引起的。当初在郑州灾荒的时候,有许多七八岁到十二三岁的孤儿无处安置,贾珍珠见他们可怜,接手了这些孩子,打算让他们在贾家养大。就是这一个举动,招致了很多人不满,不愿意白浪费米粮,而是想按照惯例,在这些孩子中捡资质聪明伶俐的,变为家奴,另外一部分则是随便卖了就好。至于那些连卖都卖不脱的。那就听天由命了。贾珍珠不满这种处置方法,据理力争的下场就是被剥脱了竞逐继承人的资格,理由是她有妇人之仁,慈不掌兵,不适合做一家之主。
“我们是商家,逐利而行是本能。但这就不代表我们不要良心了啊。仁慈有什么不好,有良心有什么不对。他们只要节省一下奢华享受的钱,少吃几顿饭,少买几件珍奇古董,就能救活那些孩子,那为什么还要这么吝啬?那些孩子已经可怜到一无所有,他们还想从中压榨,还想利用他们,再想赚钱也不是这样赚的啊!”贾珍珠愤怒到无力的地步。只能颓然的躺在床上呆。
“我从来都不觉得我有错,错地是他们。我们是要赚钱没错,可是不必非要大斗进小斗处的压榨那些农人。不必低买高卖的坑骗那些到当铺急需用钱的穷人,不必非要逼得别人家破人亡来增加自己财富啊!我这些年不断的帮家里找新的扩宽财源地方法,就是想让他们在老生意上放松一些,少一些克扣。但钱越多,他们就克扣的越狠,狠到我都看不下去的地步。”
“论经商手腕,论头脑,我都不比那些男人差,就是因为我不喜欢把人逼上死路。我就没有资格做一家之主,这公平吗?我早就看不惯现在他们的形式方法,想着有朝一日我大权在握,就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去改造古老家族中的弊病,没想到原来我不管多努力都无法到达那个位置,我现在已经不明白我以后要怎么做了。”贾珍珠的语气中充满了颓然与迷茫。
薛黎让其它人都下去,握着她的手坐了很久,才缓缓的开口,“既然如此。那不如就此放手,走你想走地路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