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愉心的微博彻底关了评论区,被一个又一个铁锤砸懵的粉丝终于认清女神外皮下的虚伪,失望透顶。
相对应着,梁雪然这一遭受过网络暴力的受害者,蹭蹭蹭地往上涨粉;不少人来她微博下道歉,亦深深地被梁雪然放在微博中的那些画稿所吸引。
她不同叶愉心一样,很少会发自拍,但见识过慈善晚宴照片的人,都知道梁雪然长了张多么令人颠倒痴迷的脸庞。
这可比叶愉心那个假女神要优秀的多啊。
梁雪然没有被这些冲昏头脑,她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忙——
快要开学了,大三下班学期的课虽然不多,但还是必须要去上的。她已经把自己的人安插到轻云中,梁雪然不可能每天都去公司上班,因此精挑细选一部分人去担任相应的职务。
有些不肯让位的老人,她恩威兼施,让那些人乖乖主动提出退居二线,让贤。
至此,轻云才总算全部到她控制之中。
开学的前一天晚上,梁雪然收到C&O旗下新品牌‘云裳’的春季新品发布会邀请函。
邀请函是黄纫寄过来的,淡绿的纸张,寥寥几笔勾勒出竹林小屋,logo是毛笔字写成,优雅而大气。
梁雪然欣然前往。
毕竟是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她在这份工作中亦是倾尽全力,虽说只是一枚小螺丝钉,但梁雪然也想去看看大家共同努力后的结果。
但梁雪然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位置,竟然是和魏鹤远连在一起的。
她呆愣半天,再三确认邀请函上的号码,终于在魏鹤远的凝视之下,坐到他的右边。
室内暖气开的很足,梁雪然穿的是她自己做的一条裙子,裸色的,不是白皮就很难驾驭的颜色,鱼尾摆,优雅而不失贵气。两条白生生的胳膊轻轻搭在膝上,裙摆下是一双同色系的细高跟鞋。
魏鹤远再三确认,她的脚没有磨出伤痕来。
梁雪然的身体比他想象中更加脆弱,就像当年,魏鹤远也是头一次发现女孩子居然会因为穿高跟鞋而磨破脚后跟;但同时,梁雪然的坚持也出乎他的意料,饶是脚破了也不吭一声,坚持下来。
魏鹤远再不会带她出席这种场合,隐隐中感觉这个小姑娘似乎痛了也一直忍着,有种让他不忍的执拗。
而现在,分手之后梁雪然的所作所为,又让魏鹤远对她产生新的认知——锐利,聪透,冷静,异于常人的敏感和骄傲,能够迅速适应外界的柔韧。
他本以为自己豢养了只金丝雀,没想到其实是只能够翱翔天际的鹰。
梁雪然想要努力说服自己把注意力完全转移到秀上,但是魏鹤远频频投注来的目光让她坐立难安;在魏鹤远第三十次被她抓到现行的时候,梁雪然低声问:“你看什么?”
怕惊扰了旁边的人,梁雪然压低声音,说的轻且快。
魏鹤远道貌岸然地回答:“你的眉尾画歪了一笔。”
“……”
梁雪然今天仔细检查过,确认自己的妆容没有丝毫问题;怎么魏鹤远一张嘴就是眉画歪了?
他几乎不会评价女孩子的妆容和衣服,现在说出来,难道真的是眉尾歪到了令他看不下去的地步?
梁雪然甚至想要取出小镜子,现在就看一下。
但周围都是人,还有记者和摄像师拍照,她压抑住自己的冲动,轻轻地呼口气。
魏鹤远说:“不过歪的这一笔很有灵魂,画龙点睛,很适合你。”
“……哎?”
梁雪然坚信魏鹤远嘴中吐不出什么象牙来,他吝啬对人的赞美,大概因为他的完美主义,梁雪然怀疑这世界上就没有能够入他老人家法眼的东西。
虽然魏鹤远现在说的这句话乍听之下蛮好,但说不定他其实是在暗搓搓地明褒暗贬讽刺自己。
这人连损人都不带脏字的。
清醒过来的梁雪然礼貌回应:“您今天的衬衫也很配您遗世独立上天入地绝无仅有的气质。”
魏鹤远微笑着接受她的赞美。
手却克制不住地紧握。
今天雪然怎么突然间夸他了?竟然有一点点……受宠若惊。
除却秀,C&O还安排了晚宴,梁雪然不动声色地从魏鹤远身边离开,黄纫被很多人包围住,她只能先去找陆纯熙。
但还未找到人,她自己倒是被拦了下来。
拦住她的是个身材极度发福的中年男人,不停拿手帕擦着额上的汗珠,赔笑:“梁小姐,您现在方不方便借一步说话?”
梁雪然觉着来人十分可疑:“您说就行。”
中年男人面上露出一丝难色:“倒也不是别的,还是为了犬子的事情……我是徐星的父亲徐南城,就是想轻轻您和您的哥哥和叔叔们说一说,暂且放过徐星一把……”
梁雪然越听越迷惑。
梁母身体不好,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她父亲也是独生子,没有叔叔婶婶,这人在说什么梦话?
还没等梁雪然询问,徐南城眼前一亮,看到魏鹤远,叫:“魏先生!”
魏鹤远应了一声,先去看梁雪然,见她满脸茫然,不像是被欺负后的模样,才问徐南城:“有事么?”
徐南城小心翼翼地说:“犬子被那贱人蛊惑,才没轻没重地误会了令妹;现在那贱人已经离开公司,犬子也被停职,想要魏先生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梁雪然迷迷糊糊听完,才明白过来,原来徐南城口中的“她哥哥”,竟然就是魏鹤远。
……这是什么神奇的误会?除了一样白之外,她哪里长的像魏鹤远?
魏鹤远蹙眉:“我没有妹妹。”
徐南城敬畏地看了眼梁雪然,才小声问:“那梁小姐——”
“不是,”魏鹤远表情淡漠,“你误会了。况且也不是我针对徐星,他自己惹的祸,总得学会承担后果。”
魏鹤远拉着梁雪然离开,只剩下徐南城目瞪口呆站在原地。
魏鹤远问:“你告诉他你是我妹妹?”
攥住她手腕的力气大了不少。
“不是啊,”梁雪然冤枉啊,“我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谁稀罕你当哥哥……松开手,你抓疼我了。”
魏鹤远手上的力道减轻,但仍旧没有放开,仿佛一松手,她就会立马跑掉,再也找不回来。
一路走到僻静处,魏鹤远终于松开手,看她。
璀璨的灯光照不过来,微妙的黑暗恰好能够隐藏两人的情绪;晚宴上的欢声笑语和悠扬音乐被慢慢隔开,不动声色地沉浸在这片安静中。
魏鹤远的情绪有种微妙的不对劲,他凝视着梁雪然,想要从她口中得到答案,却也深刻明白,她此时绝对不会说出能够令他起死回生的话。
他却仍旧执迷不悟地想要个回答。
而在梁雪然的眼中,现在魏鹤远仍旧是那副清冷自持的模样,梁雪然知道他循规守矩,绝不会在这种场合胡来。
她一直都很放心。
从未对魏鹤远的人品有过丝毫的怀疑。
魏鹤远低声问:“那你把我当什么?”
梁雪然揉了揉被魏鹤远抓疼的手腕,奇怪地看他:“当然是饭票啊。”
魏鹤远三次深呼吸,瞧上去倒不像是愤怒,更像是被打击之后的克制,在麻木地劝说自己不生气,忍住。
完全忍不住。
“那你知不知道我把你当什么?”魏鹤远慢慢地说,却不给她丝毫逃开的机会,双手扳住她肩膀;明明有着可以把她欺负哭的能力,明明被她的话激出满腔怒火,但现在小心翼翼控制着力度,连让她皱眉也不舍得,“我一直把你当做——”
未来的妻子这五个字在触到她安静的脸庞时狼狈破碎开,魏鹤远连呼吸都感受到深深的不适。
他换了个让自己听起来没有那么卑微的词语。
“——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