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这件事后,贺锦、刘希尧两部出动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他这里了。
从岳阳县出发,抵达兴唐寺至少有一百多里,贺锦、刘希尧两人都带着大量家眷,加起来有六七千人马,在路上至少要花费三日功夫。
龙十三虽然口头上答应了,但等贺锦两人走到一半时,依旧不见小强旅的身影。
此时,那刘希尧不禁不满了。
他向贺锦说道:“老贺,这龙十三言而无信,我等不如回岳阳县城算了!”
贺锦此时内心也有些打鼓,不过他却知道,“自己可是冒着彻底与马守应、贺一龙两人决裂的风险去投奔龙十三的,若是再返回去,一来肯定会受到彼等耻笑,二来自己的手下也会心生怨言,那样的话队伍就乱了”
便道:“无妨,你想那龙十三连紫金梁、不沾泥等舍弃在太谷县的老营几万人都千里迢迢救回来了,岂能舍弃就在左近的我等?估计是有事耽搁了”
此时距离他们离开岳阳县城已经是次日正午了,虽然一路上他们非常小心,但直到现在也没有见到官军的身影,而此时他们正好位于以前龙十三在此歼灭了左良玉、贺人龙夜不收的广胜寺附近。
“我等就在此地稍微歇息一下,用完饭食后再走吧”
刘希尧一听此话,也只得作罢,刚才他也是逞口舌之快,真要他返回去估计也是不可能的。
很快,广胜寺上空便升起了几缕炊烟。
......
广胜寺,正好位于赵城县与洪洞县之间,贺锦、刘希尧两部的动静岂能瞒得过正在赵城县驻扎的左良玉、正在洪洞县驻扎的李卑?
不过,已经吃过亏的两人显然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两人立即将相关讯息汇报给了平阳府城的洪承畴。
洪承畴得到这个消息后便陷入了沉思,此时,陪侍在他身边的只有首席幕僚谢四新和一直站立在他身后的旗鼓蔡九仪。
半晌,洪承畴倏地睁开了眼睛。
“子房”
子房是谢四新的字,精明睿智如洪承畴者也要花费重金延请谢四新当他的首席幕僚,后来洪承畴投靠满清时贵为江南总督,也费劲千辛万苦潜入徽州附近的群山寻找他,想请他重新出山,看来谢四新当得起“子房”这个字。
“你有何看法?”
虽然洪承畴用谢四新只是在公文往来,打理后勤辎重诸务,以及担任三边总督后的一应庶务,但他既然有“子房”之字,显然能耐并不止此。
四十岁谢四新戴着一顶四方平定巾,一身粗麻蓝黑相间的道袍,乍一看还以为是一个乡下寻常书生,不过其面色沉静,双目炯炯有神,一把山羊胡须平素被他摸得精光油亮。
“东主,要辨别这件事,就必须弄清楚那左金王、乱世王两部为何离开大贼老回回、革里眼而转投龙十三?”
洪承畴说道:“眼下自然是因为龙十三势大,贼寇刻薄寡恩,趋炎附势,又有什么奇怪的?”
谢四新心里一阵腹诽,暗忖:“你刚才沉吟良久,显然已经有了计算,眼下有拿话来套我......”
不过他嘴上却说道:“自然有这个原因,不过,以学生观之,多半是那岳阳县城的贼众起了内讧,贺锦、刘希尧两人已经被龙十三拉拢了,按说前不久是龙十三救了他们这伙人,这些人都应该投靠龙十三才是”
“不然”,洪承畴又说道,“据说那龙十三还不到二十岁,就已经闯下偌大名头,而那老回回、革里眼都是积年老匪,又岂能轻易居于后生之下?”
“此其一”,谢四新回道,“以学生来看,彼等都是流贼,等虽然也论资排辈,终究靠的是实力,眼下在黄河之北的流贼众,显然已经是龙十三最厉害”
“龙十三吞并过原属于高迎祥麾下的登三部,又吸纳了险道神、薛仁贵等部,援救岳阳县城成功后,马守应等部显然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而在龙十三眼里,这五部也应该如此才是,但却只有贺锦、刘希尧两部过去了,何也?除了以上因素,归根结底还是情势不同”
“情势?”
“是的,龙十三为何做大,除了其善于练兵、统兵,个人又极为悍勇——他能够单人匹马进入吴城,杀掉在年初武进士殿试上唯二能舞动一百二十斤大刀的徐彦琦就可见一斑”
“最根本的还在于他治军极严,从不骚扰百姓,只收缴国库和官绅、富豪的家产,俘虏的官军军将,除了极少数战死的,大多被他施放,于是他就收获了人心”
“而在他两次北上救下同为流贼一脉的老营家眷后,声望更是在流贼众一时无两,老回回、革里眼本身就是实力较强的人物,估计也颇有野心,见到龙十三如此,岂有不忌惮的?”
“再者,根据朝廷邸报,老回回、革里眼、改世王三家军纪较差,杀戮甚重,但那左金王贺锦、乱世王刘希尧尚好,显然与龙十三较为投契,这才是根本原因”
洪承畴眼里精光一闪而没。
“那我等?”
“流贼多、乱、凶、暴,都不怕,就怕流贼收买人心,大帅,必须阻止贺锦、刘希尧两部与龙十三汇合,从而让其更加强大”
“何况,若是能有效阻止彼等汇合,就能威吓其它流贼”